夜色弥漫,不知何时吹起了呼呼的风声,寂静里除了沙沙的竹叶响声,别无其他。
较之往日的夜晚,今夜格外的寂静,以往的夜灯照彻,丫鬟们,家丁们的遥遥细语,争吵,嬉闹,今夜全都消失不见。
每当秦孝杰不在家中时,尤其是夜晚时分是家里下人们最为欢乐自在的时光。老太太平日里喜欢热闹,性格虽强,对下人却十分和善,甚少去管教什么,因此府中人对她也不是很害怕拘谨。像小娥这样的小丫头更是常常跑去老太太身边,讨些甜品瓜果,老太太不以为忤,反而十分开心,对她们显然很是宠溺。
今夜没见她的身影,多半又是跑去老太太那里了。
李阳坐了半晌,顿觉无味至极,终于还是吹熄了灯,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继而一阵响亮的敲门声,“公子快醒醒,老太太那里出事了。”
是小娥的声音,惊惶而焦躁。
李阳连忙起身,一边披着衣服,一边从屋里走了出来,说道:“怎么了?这么慌张。”
“有人闯进了府里,打死了好几个护卫。”
李阳大吃一惊,心道:“果然是有事发生。”连忙与小娥一并向老太太的房间走去。
“老太太怎么样了?”
“秦华管家正带领着府中护卫守在门前,可是对方个个武功很厉害,也不知道秦管家能不能撑得住?”小娥说着,声音里已经带出了哭腔,显然她虽然是秦孝杰府里的丫鬟,却也从没见过这样的江湖仇杀。两人一路飞快朝着老太太的房间赶去,一路上竟是见了许多尸体,都是平日里极为熟悉的家丁仆役,小娥忍不住满面哀戚。身子瑟瑟发抖。
李阳无暇安慰这吓坏了的少女,事实上她已经表现的很好了,知道第一时间来找自己报信。他从住所一路走过,但觉这群闯进来的人都是武功一流的高手,倒在地上的这些人几乎都是在一瞬间被对方杀死的,毫无挣扎的余地,也是因此对方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杀进来。所幸管家秦华是府里一位极有实力的武师,曾跟随着秦孝杰学过一些武功,论武功虽称不上一流高手,但也不是宵小之辈能够随便打杀的。因此李阳心里稍定,知道现在只能加快赶过去,期盼秦华能拖得一点时间。
小娥这些时日也跟着李阳学了一些武艺,虽然时日尚浅,却也学会了一招半式,和一套轻功。两人来到老太太房门前时,也不禁惊呆了,只见地上满是尸首,有家丁护卫的,也有黑衣杀手的,此刻双方犹在搏斗,胜负却已经偏向了黑衣人一方。
李阳一边加入厮杀,一边观望情势。只见这些黑衣人人数并不算多,不过二十来个,但却个个武功极高,出手杀人狠辣凌厉。秦府这些护卫虽然都是忠心耿耿,久经秦孝杰训练出来的悍不畏死之辈,遇到这样的武林好手却处处受制,死伤惨重。秦华一杆长枪,纵横突刺,如龙翔凤舞,威势凛凛,独斗三四个面具人。此刻早已经身披重创,犹自死斗不退,一杆长枪使出来,一挥一舞间,都带出一抹血光,他早已经杀红了眼,分不清这一抹血光到底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为首的黑衣人脸上挂着一张银色的面具,雕刻着一头猛鸷的雄鹰,动起手来尤其狠辣迅猛,他的兵器是两只匕首,锋利短促,却厮杀极为凶厉,在人群里掀起一场血色的风暴,那匕首在他的手中如梨花绽放,如蝴蝶翩然起舞,收割着护卫们的性命,在刀光剑影里显得游刃有余。护卫们人数虽众,悍不畏死,却也禁不住这样的杀戮,也为这人的杀戮手段心寒胆慑。
另一边老太太站在门前却也不是很慌,她拄着一只红木拐杖,身前还有五个护卫守着,暂时没有危险。见到老太太没有危险,李阳也松了一口气。要知道秦孝杰离去特地嘱咐他守好秦府,甚至有托付后事的意思。李阳虽然不知道秦孝杰去做什么,却也知道他确实是把整个秦府托付给他了,把唯一的母亲的生死安危也一并交给了他。若是老太太稍有不虞灾患,他如何对得起秦孝杰的信任。
一念至此,下手更是毫不容情,捡起一把长剑,玉箫剑法挥舞起落,银光如练,幻化成剑花朵朵,飘向黑衣人最多的一边,直如虎入羊群,刹那间已经杀掉了四五个黑衣好手。那首领本来正在厮杀屠戮那些在他面前没有反抗余地的护卫,此刻见到李阳的剑法厉害,手下遮拦不住,便也朝着李阳杀来。
这些黑衣人虽然不过二十来人,却个个都是高手,兵刃各有特点,武功路数也十分驳杂,秦府的护卫在这些武林高手前已经被杀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不到十人,也都是个个挂伤。秦华一人挥着长枪,与那三人大战,他的枪法得到过秦孝杰的指点,自是不同旁人,加上自己本就天赋巨力,此刻竟能以一敌三,打了个旗鼓相当。
那黑衣首领缠住了李阳,却越斗越是心寒,只觉对手的武功高绝,竟是比那秦孝杰还是强,他这次入侵秦府,乃是得知秦孝杰离家的消息,这才闯进秦府来,没想到居然还是碰到了这么硬的敌手。自己一身武功使了个遍,却始终被压制住难以发挥出来。而对方更可恨的是他一边与自己缠斗,另一方面却时不时的趁着余隙去击杀自己的手下,显然是武功强于自己,丝毫不把自己的攻势放在眼里,只把他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法奈何对方。
原来李阳见到对方出手狠辣,一举一动都是杀招,自己这一方肯定难敌,因此只能拼命吸引黑衣人的攻势,将对方所有的攻击重心都转移到自己身上,不停的挑衅对方。果然那带银色面具的黑衣人怒喝一声,朝着李阳做了个手势,所有人齐齐朝着李阳出手了,便是秦华也是压力减轻,只见十多个人恶狠狠的朝着李阳杀了过去。
秦华喘了一口气,道:“快去帮公子。”心里忍不住一阵担忧,心想:这些黑衣刺客一个个都身手极为了得,此刻竟然舍弃目标去围攻李阳了,虽然老夫人暂时没有危险,可是李阳是主人的结拜兄弟,他若是稍有不测,我怎么向主人交代。
他平时见李阳毫无架子,性情随和,整日也只是在秦府白吃白喝,心里不免有所轻视。虽然他也听人说过李阳如何如何厉害,但他跟随秦孝杰时日颇久,心中除了主人,从来不曾把谁放在眼里。想那开封第一大侠关长云名声显赫,不也被主人逼得去少林出家躲避吗?你李阳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多岁,能有多大本事,多半旁人是吹嘘的,徒有虚名而已。
但此刻见李阳一人深陷合围,却不得不救,此时自己其实体力精力已几乎透支,深知自己再冲进去,只怕真的有死无生了,他后头看看,身后仅有的七名兄弟也个个身上带伤,遍地尸身,惨烈无比。他心中不由一酸:我秦府护卫个个都是重义轻生的好汉子,今日竟只剩下寥寥几人,我身为秦府管家,有何面目再见主人。刹那间他的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愤怒,突然大喝一声:兄弟们,杀啊,今日秦府护卫,有死无生。
身后的护卫也跟着喊道:“杀啊,杀。”
七八人再次朝着凶猛残忍,杀人如麻的黑衣人冲了过去。秦华一马当先,长枪渐渐重了,但比他枪更重的是他的一身杀气。身后的小娥,老妇人都看着这些奋不顾人的秦府义士,忍不住热泪盈眶,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