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钟爱瑶城杂志社的宿舍楼,房子是红砖的三层老住房,一个比较大的院子,种着许多笔直粗壮的老杉,大院右侧也就是靠近钟爱的卧房还有一棵巨大的桂花树,树叶墨绿森郁。
这一片房子有幸保存完好,是因为有“红军文化”历史。
杂志社办公高楼就在这红砖围墙之外,与这老房风格年代感迥异,倒反相得也相宜,没有觉得突兀。看来所有有文化底蕴的事物应是有他们天然的融合性,无论谁与之一起,都不会掩盖它的美。
钟爱住在二楼楼梯上去的第二间,第一间是储藏室,一些久远些的工作档案资料尽放于此。
为了方便居住,内部都是经过适当改良的,是一里一外的套间。外面为客厅,里间为卧房,兼带一间卫生室。再后面临着一条小街,有个小阳台。桂花树的三两小枝都探到窗台了,似乎欲偷窥主人的秘密。
窗台下面有块空地,有篮球架,是一个小型的篮球场。
她极喜欢这里,虽在闹市区,却与主街道隔开一条小道,所以闹中静取静,没有那么多车来车往的嘈杂。
二
钟爱琴城的杂志社是以关注女性题材为主的杂志,这些年市场日益凋敝,杂志社也在寻求新发展之路,有意向与瑶城的“微光”杂志社(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联合。“微光”这些几年发展良好,势如破竹,已挤入全国知名杂志阵列。
钟爱便被派往“打头阵”,这一年“微光”,大肆招兵买马,新来的年轻人在“取材”,“访谈”等一些工作中缺乏经验,钟她便被请来“带班指导”,培训新人。
短则三月,长则半年,也许合并经营,或会长期调扎。
房间里的沙发是“垂垂老矣”的木质沙发,海绵布垫也因为时间久了,坑洼不平,坐着有时会膈到身子,极为难受。
订了套布艺沙发,趁今天休息送货过来。
钟爱指挥着搬运工把原来的旧沙发撤到楼下,把新的沙发抬到二楼。
第三间门突然开了,一个男人走了出来,穿着睡袍,肌肉紧绷,眯着睡意朦胧的眼睛,一脸阴郁,眉头深结,语调冷冽:“喂,那谁,这大清早的你们搞的噼里啪啦,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斜睨了他一眼:“都十点了,还大清早啊。”心里犯嘀咕:“哪里冒只鬼,老胡不说这层楼没人住吗,住这么些天也确实没有遇到什么人啊。”
男子听了一怔,下意识抬起手看看表,发现手腕上是空的,皱起眉:“这是周末,谁不睡个懒觉。”
钟爱:“那关我什么事啊,你要不乐意去告我扰民?你要再不乐意,你别住这里啊。”
他盯着她老半天:“真是个野蛮的女人,伶牙俐齿。你是杂志社的?”
她白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遂吩咐工人把沙发抬进去,摆好位置。
他往前走几步,往她房间看。
她板着脸:“走开,看什么看,瞧你衣衫不整的样子。”
他低头一看,自己睡袍的腰带松开了。
英俊的脸不禁微微燥热起来。
钟爱在他低头的瞬间,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他嘟囔了一句:“真是个爆烈女!白长一副秀丽的皮囊。”
三
人,络绎不断,钟爱小小的身子就被挤到了角落里,不知谁撞了她一下,她的整个身子就靠贴到了电梯墙上。
“电梯墙”?怎么是软的。钟爱回头,发现自己完全的贴到一个男人身上。而他正皱着眉,不无恼怒的死命盯着她,眼里还闪烁着惊奇。双手以“投降”的姿势上举着。
她有些尴尬,缩了缩身子,想和他隔开点距离,但前头的一个胖子像一座山一样挡着,她要再往前挪一寸,就要扎实的贴到他肥硕的大屁股。
她咬咬牙:“好歹身后这个讨厌鬼还是帅的,身上气息也干净。”无奈的坚持不动,但由于贴的太近都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温度,不禁不自在的红了脸。
人,慢慢散去,大屁股也终于撤出“舞台”,钟爱迫不及待的往前挪,绑着马尾辫子的头发却被他胸前的纽扣勾住了。
他连连叫:“等等,我给你解。”赶紧伸手捋纽扣上缠绕住的头发。
她无奈老实的停住。
他舒了一口气,冷冰冰的:“好了。”
电梯到了顶楼。
她看着一动不动的他:“你怎么不下。”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怎么不下。”
钟爱有些懊恼的:“过楼层了。”
他说:“我也是!”
四
“喂,你干嘛阴魂不散跟着我?”
出了27楼,钟爱在通道上走,发现他跟在后面。
“你欠我个感谢。”
钟爱停住脚步回头:“是搬沙发感谢你没举报扰民?搞笑?”
“是刚才,我帮你把头发解下来。我还给你当肉墙倚靠。”他表情严肃认真的,像谈一件公事。
“倚靠你?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自己贴的我,我被你占便宜了呢。要感谢你,好啊,好啊!”钟爱抬起高跟鞋跟在他纤尘不染的皮鞋上踩了一脚:“自从昨天遇到你,坐个电梯都不顺,我谢谢你。”
他疼的直跳脚,却忍着不出声:“还真是多少年没见过这么野蛮的。”
她的小身影已经走进不知哪个房间不见了,他的唇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一闪即逝。
钟爱走进实习室,爱吃零食的小麦走过来拉住她:“爱姐,你听说了吗,我们单位来新社长了,墨子非。听说今天过来上班。”
“来就来呗,大家一如往常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了。”钟爱轻描淡写的。
小麦紧张兮兮的压低声音:“爱姐,你是不知道,这个墨子非听说就是个冷面君,他是不会笑的,你想想不笑的人有多可怕。”小麦说完夸张的哆嗦了一下。
钟爱看她的样子,扑哧一笑:“怕啥,他还能吃人不成。”
小麦扯扯她的袖子:“爱姐,爱姐,他来了。”赶紧跑回座位。
钟爱回头,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竟然向他们这边走来。
他板着脸,声音清冽冰冷:“我是墨子非。”扫视了一下大家。
然后指着钟爱:“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全场鸦雀无声。
五
“你,就是琴城过来的钟爱?”
他的桌子上放着钟爱的简历资料。
她轻轻嘟了一句:“明知故问。”
他皱皱眉:“你说什么?”
钟爱:“你不是在看,还问。”
他皱皱眉:“我们无忧无仇,你这反应有点大。”
钟爱:“你多心了。”
他靠近她:“我想我们又是同事,又是邻居,还是和平相处为妙。”
她仰头,清亮清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直视着她:“好啊,我们之间有不和平吗?”
他看着小小的她,却冒着多变的光亮,似野蛮又温柔,心不由抽动了一下。
“没事了吗?那我走了。”关门的一瞬,她又把脑袋探了回来,乌黑的眼珠子盯着他脸看,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像两只蝴蝶的翅膀“你知道吗?你皱眉的样子很丑,让人很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