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绝对不是你,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这个计划的另一半,是由雪鹰拍板的,而另外一个人,你认识,就是……尤格。”
歌利亚先是一怔,随后“尤格?哦……又一个牺牲品啊,你们可真行。”
“这是雪鹰亲自选的,她说,她看上了他的性格和经历,觉得这项工作,他再适合不过了。”
“嗯,这个适合那个适合的,很好——我可以走了吗?”
歌利亚说完就想走,被罗伦拦下。
“不能。”
歌利亚没好气地瞪着他:“为什么?”
“我觉得,你不能这个样子离开这里。”
此时,歌利亚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那……我应该怎样离开这里?”
“至少你应该认识到一件事情再说,那就是,你自始至终,其实都是在为了自己而战。确实如你所说,为什么是你,你知道只能是你,可为什么是你,这很让人难过,但是想想吧,你觉得自己如果不硬着头皮走下去的话,这事情,会有一个了结么?所以,至少能换个思路,哪怕明知道是在自欺欺人,动力也会比现在更足一些。”
说到这里,罗伦半蹲下身,稍稍抬头,看着歌利亚的脸:“我之前说过,我所有的积蓄,会在我走之后,全部拿出来给你去买半艘灰域跋涉船,你知道我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说的么?说实话,我的境况其实和你相同,而且,我和你不一样,我已经不会再有同伴了。我选择把积蓄给你,是因为我不希望你没有,也不希望你……没有选择自己的归属的权力。”
听到这里,歌利亚愣了一会儿,心中的愤怒多少得到了平复,更多的,是对眼前的这个人的同情。
不对!
不对!
歌利亚正色道:“罗伦教官,能够告诉我,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的原因么?”
罗伦耸耸肩:“当然是因为,我这次去了就基本上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了。”
说到这里,歌利亚注意到,罗伦似乎说的很轻松,就好像这压根就不关他的事似的。
歌利亚知道这个问题罗伦不会回答,但是此刻他还是想试一下:“我可以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么?”
罗伦笑着说:“你会知道的。”
“我不明白,你真的就能够如此坦然的去找死么?明明你已经有了牵挂了。”
“可我有你了啊。”
歌利亚一愣:“啊这……我……我不能理解。”
“哈哈哈哈,不能理解也没关系,你以后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做的,不用着急。哦对了,我现在有个想法。”
说完,罗伦指了指歌利亚上衣口袋里装着的那把刻有雷托斯家族家徽的折叠刀。
歌利亚把刀取出,将刀刃展开,问道:“怎么了?”
罗伦拿出了自己的蝴蝶刀,一边把玩一边说:“歌利亚,不管你愿不愿意,以后你可能非常需要用到这个,毕竟,你也知道,不是所有人的立场会像你我一样。而且过不久,会有人选择用不光彩的方法来结束你的生命,你可要好好做准备啊。”
听到这句话,歌利亚双眉紧锁:“啧,它们不会做这么绝吧,而且倘若真会有人拿着匕首暗算我,那你们格雷普尼尔至少有着泄露机密的责任。作为你们一手制造的武器之一,怎么就没人好好珍惜我呢?”
“过于刻意的保护,只会让灾难来得更早,更何况,已经有两个计划在为你打掩护了。”
“哈,事实是那两个计划根本低调不了吧,”歌利亚笑了一声,“西格莫里的重工,格雷普尼尔的训练,这哪里是能够瞒得住的事情?甚至换种说法,这根本就是不需要瞒的事情……”
歌利亚在说的时候,注意到罗伦的表情,只见他似乎越听越开心,笑容之中还透着几分狡黠。
这让歌利亚不禁试探性地问:“这里面难道另有玄机?”
“噗,你说呢?”
罗伦笑着歪着头看着歌利亚,眼中充满了自信。
这下,歌利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罗伦严肃地说:“之所以会安排到这种地步,是因为……我们格雷普尼尔内部,已经有了……不安定的因素,所以,我们就不得不和自己人玩些花样了。”
“不安定因素?你们应该是知道的吧,可是,为什么不处理呢?”
罗伦无奈地“拿你的领域来打比方就是,一个还没算是恶性的肿瘤,长在了一根非常粗的动脉上,而且,在他那里,还有着不小的血液供应。”
“你说的那个雪鹰,有没有对付他的办法呢?”
“就算有办法也不是现在用,顶多就在他面前演演戏,迷惑一下,当然,如果他最后幡然醒悟,那是最好的。”
“哦。”
“歌利亚,”罗伦拍了拍歌利亚的肩膀,“我知道,要一个人真的愿意为了大家赌上自己的性命是很难的。”
他闭上了眼睛,似乎要说这句话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沉吟半晌,他才点点头,下了很大的决心:“在你不得不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总有一些东西,总有一些人,总有一些……奇怪的想法,能让你下定决心,也同时让你难以下定决心,当你发现的时候,真的……真的,你会审视自己的过去,会觉得曾经的一些幸福的事情,到现在又成了一种不幸。”
“大姐头吗?我知道了,可……,我的肩膀还担不起一个家,更何况,根据计划,我可能还要担负一艘跋涉船的人。”
“你觉得,你都要管一艘船的人了,再多两个有区别么?更何况,你能够给我一个更好的选择么?曾经的战友么,都死的差不多了,自己的学生么,鱼龙混杂,千人千面,彼此实际上所知甚少,格雷普尼尔的高层么,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送到犬饲东彦的手上。克里桑什玛姆么,本来就是要去的,可是那里我又没几个认识的人,泽克虽然是孩子王,但是还不太正经,所以只能靠你了。”
“呼……”
歌利亚嘘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脑海里闪现过几个与此相似的场景,心想:罗伦教官何尝不像自己一样心烦意乱呢,这才过了多久,这件事情,他已经和自己提到了不少于五次,这使得歌利亚对罗伦即将做的事情,产生了无限的遐想。
罗伦似乎察觉了歌利亚的表情变化,同时似乎也意识到了这样的场景已经重复了很多次,不由得笑笑。
“哎呀你瞧我……”罗伦拍了拍自己略有些苍老的脸,“这都说了多少次了。抱歉,说真的,我也不太敢相信你能,可我只能相信你,而且,看着你所作的一切,我也愿意去相信。”
看到罗伦反复把玩着自己心爱的蝴蝶刀并且用着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歌利亚赶紧把双手往身前一举:“别别别,别送我什么临别赠礼啥的,这没意思,flag拉满,不吉利,而且,你就没想过万一你碰上什么要紧的事了,刚好就差这一把刀呢?”
罗伦尴尬地笑了笑:“哦,嗯嗯嗯,也对也对,那我就……”
就在他准备把蝴蝶刀收起来的时候,他的笑容突然一收,按着自己的耳麦专心地听了一会儿,随后,对歌利亚说:“地下的行动已经开始了,歌利亚,你和克莱尔负责把送来的那个孩子,记得叫……克拉米,把他送回格雷普尼尔,这就是你和克莱尔的任务,不过,如果路上有什么事情的话,分分心也是可以的,掌握好度。”
说完,罗伦拍了拍歌利亚的肩膀,刚准备到此为止,可没想到歌利亚从自己的道具袋里取出了一个小本子递给了罗伦。
罗伦诧异道:“这是什么?”
歌利亚满不在乎地回答:“这据说是我妈妈的预言笔记,我没有看这个的兴趣,就把它给你了,如果她真的很厉害的话,说不定就能够算到我把这本笔记交给了你,说不定,能救你一命。我当教父没问题,但是你可千万别因此就放心大胆地去死,有人等着你回家,你就要想方设法回家。父亲,还是原装的好啊。”
这回,换成罗伦有些发愣了,他愣愣地接过了这略有些破旧的小册子,简单一翻,发现这压根就不是什么预言日记,相反,这就是一本普通的日记。
他瞧了瞧歌利亚,歌利亚的表情里并没有对这件东西哪怕一丝的怜惜,想到玫兰莎并不喜欢做这些看上去稀松平常的事情,于是他认定这本日记本里,一定有着来自玫兰莎的最后的讯息,而歌利亚十有八九无法看出其中的奥秘,自己拿着这本所谓的日记的价值,可能比让歌利亚拿着要大得多,于是欣然收下。
歌利亚向罗伦示意自己先行一步,去找克莱尔去了。
罗伦去另一个屋子找寻那几个来自猎手会的队员,简单地撂下几句鼓励的话,重申了一遍保密条例,便让这些人回去了。
他自己一个人,登上了屋顶,眺望着整个目力所能及的整个区域,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随后,他闭上眼睛,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封已经写好的信,嗤啦嗤啦地撕成碎片,随后用双手的手心包住,指尖闪烁着神谕能量的微光,这些碎纸彻底碎得几乎没了踪影,被他撒进了微弱的阳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