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茶凉。
随着座下的人的少了一个,那位前的杯中的清茶也凉了个透骨。
继那陈太尉被几个士兵拖下去了之后,大厅之内,重又恢复了沉默,但先前一幕幕所带来的阴影,至今仍像乌云一般停留在众人的头顶之上。
直到……,一声刺耳的大喊大叫之声,忽然惊醒了犹在梦中的众人。
“她……,阿木她,真的是女子?!确定了吗?”
先前正一声不吭的君鸿羽忽然像是醒悟了过来什么,一下子便从座位之上站起,不顾座上南皇不喜的目光,直愣愣地快步朝着温木走去。
他在温木的面前站定了,热切的目光紧紧地盯住了温木,像是思考了许久才下定了的决定一般。他忽然伸出手扶住了温木的肩膀,转头对着南皇,道:“父皇,儿臣恳请父皇允许儿臣娶阿木为妻。”
先是一阵众人的窃窃私语响起,而有一道声音,却比主人头脑的反应更加地快了一步。
“不行!”还未等到南皇出声,君沉羽便先一步地沉声反驳道,迎上众人不解的目光,他忽然顿了顿,抬眸朝着君鸿羽歉意地轻笑了一声,解释道,“大皇兄,这不太妥当吧?人家阿木都没有说些什么,你就这样对父皇说想要娶她为妻,况且阿木现在正处在风头浪尖之处啊,你这样做,会让她有些难堪的吧?”
“二皇弟直说好了,既然已经认定了本殿下配不上阿木,就直说好了,也不必遮遮掩掩的。”君鸿羽的脸色有些难看了,他暗讽道,“难道,二皇弟不是也装着同样的心思吗?”
“大皇兄是误会了吧。皇弟怎么会……?”君沉羽被落了面子,周身的气压渐渐地有些变低了,二人之间,一时是针尖对麦芒的局面,眼神之中的刀锋的互相来往,谁也不愿意落了下风。
“呵呵呵,呵呵……,”突兀地,一声愉悦至极地轻笑声,打破了两人暗里明里的交锋。
君落羽忽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修长的手指在木桌的上面,叩起,轻轻翻面敲了敲,带起一阵轻快的节奏响起。
见二人均将不悦的目光移向了自己,他似乎有些诧异,轻轻地点了点头,精致白嫩的脸,是如水豆腐一般可以掐出的水灵灵,此刻,带着一丝暗里的小狐狸般的狡黠的坏笑,似乎,对着面前的“表演”,颇有一股兴奋劲儿。
“怎么说?”倒是君沉羽先一步地转移了火线,微凉的言语,在这深秋之下,泛起淡淡涟漪。
“不如,我们三人……,公平竞争,不就更加地有趣了吗?”轻轻的嗓音像是加过蜜了一般,甜甜的,伴着微微少年青涩的沙哑之味。却不料,这是一个……,更大的坑!?
“三个人?”见君沉羽一下子便抓住了话语之中的重点,他竟也不恼,只是这般静静地笑着,“此为何意?”
“凭什么?啊?明明是本殿下先看上阿木的,为什么你们两个,都要过来插上一脚!”恼怒的话语,像是不经过大脑思考就直接“祸”从口出地一般如钢镚儿珠子蹦出口中,是粗莽的俗气。
“就凭……,我和大皇兄,二皇兄,都是父皇的亲儿子啊?我们难道不是一样的吗?难道说……?”他忽然有些为难地笑了笑,紧张地瞅了瞅君鸿羽,像是在害怕一些什么一样的,那张皱巴巴成了一团团的小脸儿,更尤为得惹人怜爱,惊起坐下的官家女儿的兴奋的小语。
他继续说着,“难道,还是大皇兄,更有底气,成为父皇的下一任接班人么?那,阿落是不是应该叫大皇兄,为‘太子哥哥’了?”唔……,又是一个大坑呢。
“不不不,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君鸿羽愣了愣,他转念一想,忽然疯狂地摆了摆手,尔后,又气愤地对着君落羽质问道,“你是故意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并未得到回应,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君落羽那一副欲言又止的小心翼翼的模样,他忽然心中不屑地想着:这简直是做给谁看啊?这么……,
但他忽然感觉有什么目光在盯着他,仿若,他是一个聚光点一般。
他甫一转头,看见的,却是座下众人暗含指责的目光。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向着君落羽怒目而视,却惊讶地发现,他已经走至了自己的面前。
“你……?”他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了,面对着周围众人暗里的指指点点,他的脸上,越发地不甚好看。
忽然,一只冰冷的手贴在了他的额上,那道温润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处响起:
“大皇兄,这是发烧了吗?怎么,额上有些热?”是轻笑,但只要他听得到,在外人看来,这只是一副兄弟情深的场面罢了。
“既然病了,就赶紧回府去。”南皇突然制止了他们的继续,吩咐道,“太医。”
“臣在。”有太医现了身。
“送大皇子回府休息。”
“是。”
君鸿羽想要迫切地解释些什么,却不知为何,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变得越发得沉重了,昏昏欲睡之间,他终于陷入了黑暗,在此之前,最后的一幕画面,是身前那人,得意的邪笑。
生活磨练演技,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你输了,只是因为你演得不好罢了。
“此事,便以后再议吧。”南皇轻轻地叹道,目光的余晖瞟过在了温木的身上,是面无表情的冷漠,眼眸之中微微跳动着的沉思,令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随着这一声的令下,一场宴会,便也快速地落了幕。
这一场风波,看似就如同表面的这般平静地就过去了,但任是在谁的心中,都有些不太好过。
虽无人敢在外宣传,但没有风可以就此不漏气,怕是在今后,这事儿,也要成为了不少人家背后口中默默的谈资了吧。
天高皇帝远的,无人能管。
“抱歉,阿木。”君沉羽叫住了温木,对着身侧的她微微倾身,脸上的愧疚,是溢于言表的。
“怎么了?无事。”温木有些奇怪,但转头一想,就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了他这么做的源头在何处,“我这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吗?”她轻声地笑着,脸上的淡淡笑意却止不住地让他的心中有着阵阵的抽搐般的丝丝剧痛。
“是我没能保护好你。”话语之中,还处处带着些轻缓的颤音,仿佛在体现着说话之人的后怕与心惊。
他眼眸微阖,纤长的墨黑睫翼,就如同蝴蝶振翅一般轻轻颤抖了一下,在眼睑之下,快速地投下了一层淡淡的阴影。阳光透过层层空气,投射在他的脸上,衬得他的脸更加如玉一般白皙,晕着微微的泛红。
只是,他的指尖处已经隐隐泛着点儿白,若不是他此刻的手指空无一物,那大力,怕是可以直接捏碎什么了。
“没事的,沉羽。我没事。”她郑重低低再次重复了一遍,上前,轻轻地抱了抱他。
君沉羽的身子轻轻地颤了颤,没有抗拒温木的这一个拥抱,他被她的声音唤回了神来,如琥珀一般透亮的墨眸之中,快速地闪过了一丝迷茫,而后瞬间变得清澈起来,就仿佛是拨开云雾后的阳光。他抬起了手,轻轻地回抱住了她的背,环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