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酒我睡不安稳。
酒意一过我便很是清醒,压根睡不着。
如同此刻,我睁开眼借着月光端详身旁这个神仙的脸。
啧,你说,同样是一片土地滋养出来的人物,怎么差别就如此明显?
大抵女娲造他时是用手捏的,我估摸着是甩出来的。
我听到是邻家的鸡长鸣了一声。
因而辗转反侧思索了许久,最终还是自个儿有眼力见的轻手轻脚下了床。
代千安早早便出门买水果去了。
我为了弥补大错,借用她的厨房给上神煮了白粥。
她那黄瓜和萝卜放着风干也是浪费。
我煮粥时顺手还给切了做了一小罐子腌菜。
纵观大齐应该还没有这种东西,也不知他们能否吃得习惯。
等粥凉的差不多了,我用食盘端上一碟腌菜一碗白粥推开了上神的房门。
上神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坐在书桌旁闭目打坐,听到声音也没睁眼。
我讪笑着将早饭放到他面前时他才睁开眼看着我。
我拍拍地面的灰席地而坐将食盘推到他面前,我说:“吃吧,我亲手做的,没毒。”
上神挑挑眉舀了一口白粥,没有评价,不过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拿起筷子伸向小菜时我满脸都是激动,我可事先尝过了,味道绝对一顶一的好。
我看到上神将一条萝卜放在嘴里,嚼了嚼,然后就呆住了,脸色仿佛有些发红。
对不起,我忘了上神不喜辛辣口感,难怪他下山从来不带辣椒一类的回来。
我在那仙灵几百年,口味都淡的可怕,没有激情。
上神看着我勉强咽了下去,然后明显稍快的喝了几口粥。
我拿碗倒了些许白水放在桌上,“涮一涮。”
不能吃辣,简直没有人生乐趣。
晚些时候代千安回来了,就着白粥吃了好几碟,你看,志同道合的人口味哪哪儿都能合拍。
她惆怅着爱吃水果的人太少,好些水果都坏了,怪可惜的。
我想了想,将她那些水果切了小块,又炒了些米,做了几碗水果捞和一个果盘。
上神也颇为开心的吃了一碗,从他的嘴角幅度来看,心情应该也不错。
与上神这微不足道的喜悦相比,代千安的快乐就更加声势浩大了。
第二日她就将这个推了出去,一时间竟然在七阳出了名,好些人慕名而来,队伍堪堪排到城门那边儿去了。
我告诉她做生意得奉行饥饿营销手段,每天就固定一百碗,来的晚就没了。
她喝了一壶梅子酒,与我击了个掌。
后来睡觉就不怎么踏实了,楼下总有人大清早过来排队,吵吵嚷嚷或者唠嗑话家常,我这赖床的毛病都给被迫改了。
代千安的千安客栈火了,连同上神和我也小小出名了一把。
有个神仙一样的男子改变了这地界儿的风水。
白家独女同她身旁的丫鬟说道:“神仙公子旁边还有个丑陋的丫鬟呢。”
我悄悄做了个纸人贴在她后背,让她当众跌了一跤笑坏了好些人。
我坐在窗边看得起劲,上神敲敲桌面道:“小鬼,我带你去个地方。”
点燃煌阴香,我渐渐睡去,再醒来时看见上神拿着桃骨伞站在我面前。
我转头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子,上神已经给她盖好了被子,我便安心的飘进伞里去了。
“上神?我们要去哪儿?”我翘着二郎腿问上神。
上神没有回答我,行了好一会儿,天色渐暗。
他停下来道:“到了。”
但此后便没了动静,我听见有个女孩儿的声音。
她大概是在踢石子儿,一边踢一边碎碎念道:“来喜宫的老班鸠,发了霉的臭馒头,通通变成笨猪头。”
还有些押韵,我顺着伞口飘出来坐在枝头看着那个背对着我的小丫头。
她踢完脚边的石子,转过头来又继续寻找身后的。
我一时间愣在那儿,难怪总感觉有那么一丝熟悉。
这小丫头长了一张和那个桃衣女子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如今约莫才十五六岁的模样,稍显稚嫩一些。
不过要论姿色,这小丫头当真是我穿越过来看到最好看的女子。我不知道肖雪儿是什么样的绝色。
但我肯定她不及眼前小丫头,这般容貌,应当是天上有,地下无。
不过她住的这院子的确是荒凉。
四处杂草丛生,幸得有些萤火虫和虫鸣,偶尔吹来的风混着青草的味道。
对于两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年人来说,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
“走吧,小鬼,该做正事儿了。”上神挥挥衣袖,我自觉的飘回伞里。
我闻到一阵奇怪的味道,像是燃香散出的味儿,但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香,就是闻着有些犯困。
我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有声音响起,便手脚并用的爬到伞口探出头。
眼前是一个穿着明黄色衣服的人,大抵是个皇帝吧,明黄色不都是代表至高无上的权力。
他看着上神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上神伸出手一扬,周围突然变成了一处书房,对面那人惊叹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上神幻化的幻象里,他坐在书桌前,一个满脸写着“奸臣”两个字的大臣站在他面前道:“昨日天象异动,恐怕是灾星降世,皇上,这小公主,要不得啊。”
他皱着眉抬头看着大臣。
不久后有人念圣旨道:“七公主余汐生母惠妃德行不淑,勾心斗角,实在有违皇家颜面,现连同她生出的祸害一道,打入冷宫。”
惠妃入了冷宫之后宫人总是克扣她们母女俩。
吃的是发了霉的馒头,馊了的膳食。
她勉强将余汐养到十岁,就因为常年血气不足得病去世了。
十岁的小丫头,只能啃着冷馒头熬过一年又一年,直长到了如今。
看完这些,我一时间心里难受得喘不过气。
上神问:“圭贤皇余越,你可知错?”
他显然一副不明白的模样看着上神问:“我有何错?你是神仙?”
上神淡淡到:“天界神仙,下凡历劫,投为你女儿已是你几世福气,你竟然将她送入冷宫,不问不顾数十年,还不认错?”
老皇帝显然慌了,忙不迭解释道:“神仙,这与我无关,只是那司天监道七公主是个祸害,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若不是他那般上奏,我怎么忍心。”
“他为喜妃后家人,与喜妃勾结,你如何不清楚。”
上神将余汐的一只木手镯扔到老皇帝面前道:“堂堂惠妃,死之时手里只有你当初年轻快意时玩乐一般送她的木镯子,如此深情,你却这般辜负,你如此黑白不分,做什么一国之主。”
上神说完这个就挥手散了梦境,我同他坐在房梁看着老皇帝从梦中惊醒,捂着胸抬手擦汗。
伺候的宫人进来问候,他一一将他们退了下去,面色苍白的看着玉枕下的木手镯。
圭玉十七年,圭贤皇下令彻查旧案,惑乱后宫的喜妃连同她后家人通通因罪流放,七公主余汐恢复公主之位。
圭贤皇宠爱无比,七阳城封赐大典,一袭桃衣倾国倾城,一时间天下闻名。
“小丫头可真好看,以后长大了肯定得是红颜祸水。”我站在人群中踮着脚费力的看高台上一脸怯弱的小丫头。
“哦。”上神将我往怀里带了带,身旁的女子一脸羞涩的看着他。
他面不改色道:“娘子,看够了我们便回家吧,这处拥挤,太危险了。”
我尴尬的朝女子笑笑,她咬着手帕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抖着肩走了。
你看看,我是个多么合格的人形挡箭牌。
你看看,我虽然不是红颜,也算个祸水。
好歹,我还是大齐天上地下许多妹子的情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