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姐姐,我们一起去给九夫子送饭吧。”
余汐拎着食盒,满脸期待的看着我。
彼时我正准备去楼上睡觉,看她一脸期待,于是老老实实点头。
等到了乞儿庄时刚好午时,九令站在一片破财的屋子面前,像是谪仙下凡一般,真是干净至极。
余汐朝他跑过去,九令朝她伸出手,大概是担心她跑太快会摔倒。
她顺利到达九令面前,打开食盒炫耀道:“九夫子,快看,今天有肉末茄子,还有拍黄瓜……”
“余汐,我去周围看看,待会儿过来找你。”
对于狗粮,当然是要主动避开。
我往村里更偏处走去,话说这儿不是住了上百人,怎么冷清成这样?
突然间听屋后面传来一阵吵闹,我绕过一堆腐木,便见一堆脏兮兮的小孩儿聚在一处。
“他是傻的!”
“小傻子!来打我呀!”
“哈哈哈!你看,他还抓泥土吃呢!”
……
那一堆小乞儿中间,有一个穿着还算干净的约莫两三岁的孩童趴在地上。
他们推搡踢打着他,他只抓着土往嘴里送,也不哭也不闹。
“咳咳!”我踢了踢旁边的木头道:“你们做什么?”
那一群小乞儿全都转头看着我,居然没有被吓跑。
“这人是谁?不是乞丐……”
“管她是谁,居然敢打扰我们!”
“看样子是个有钱人,要不我们打死她抢她的钱吧。”
……
对话越来越偏,我皱着眉看着他们。
“你们才多大的孩子,心思居然如此歹毒。”
“关你什么事?”最高的那个小乞丐朝前走一步,眼里全是戾气。
他道:“兄弟们,我们打死她,抢了她的钱,然后把她丢到后山去喂狼!”
一堆人应和道:“对!打死她喂狼!”
“哦。”我冷声道:“看你们又没有这个本事了。”
众人沉默,那小乞丐又道:“怕她做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她?”
“对!我们人多,不怕!”
真是不知好歹,我自袖间拿出一道符咒。
转头低声念道:“众将小鬼听令,速速现身,全给我打一顿。”
符咒燃起,天色渐渐阴沉,四周狂风大作,尘埃飞扬。
地上的腐木一根根立起来,竟化成一堆白白胖胖的小鬼。
他们约莫一两岁的模样,手脚上带了银镯,咿咿呀呀笑着朝那堆小乞儿爬去。
“啊!这是鬼吗?啊!救命啊!”
我往后腿几步,坐在台阶上看着他们。
有些小乞儿想跑,又被小鬼拖回来,按在地上,一巴掌一巴掌打屁股。
小鬼奶声奶气道:“让你不乖,让你不听话,打你屁屁。”
一时间哭喊声无数。
“南鱼,过了。”有声音在身后响起,我仍看着那些小鬼,心中很是痛快。
“不过不过。”我伸了个懒腰。
转头看着戴着面具的黑衣人道:“这不都是你教我的吗?怎么,不是一个月见一次吗?这次要教我什么?”
“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他挥手散去那些小鬼,结界打开,小乞丐们哭着跑走了。
他道:“上次教的这个,你已经用得很好了,用这些也够了。”
黑衣人声音很是奇怪,沙哑又低沉,像是吞过热碳似的。
我仰头看着他问:“你到底是谁?是鬼?神仙?还是人?”
“知道我的身份对你没什么好处,好好做你自己的事就行。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以后我不会再找你了,我要的那些东西,你都找到以后,自然会有人替我来拿。”
一段话说完,他便消失了。
我站起身拍拍衣衫,走到那仍在吃土的小孩子旁边,将他拎起来,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痴痴地看了我一会儿,手胡乱在空中挥舞,“土土,土土……”
“……”我将他抱到怀里,边走边道:“那好,那就叫你土土了。”
等他闹腾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用以后,就不再胡乱抓东西了。
两只手紧紧的拉住我的衣衫,睁着葡萄一般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
余汐已经在村口等我了,见我抱着一个小孩儿,一脸惊奇道:“鱼姐姐,你再哪儿捡的这么漂亮的小孩儿?”
我手指了指来的地方道:“那边。”
“你叫什么名字?”余汐与他对视片刻。
他手摸了摸余汐的脸,咧着嘴笑了。
我一时间没忍住笑起来,他那只刚抓过地的手,在余汐脸上留下五道清晰的手印。
“小丫头?怎么还没回去?”九令自屋里走出来,瞧着她笑了片刻,道:“过来。”
余汐便很是不解的跑过去站到他面前,九令便微微弯腰抬袖给她擦脸。
“九令,这儿别待了,你若是想授课,去花满楼给她们说说也是可以的。”我老实道,“她们会很喜欢你的。”
他抬眼看过来,土土眨了眨眼睛,将头死死埋在我怀里。
“最后一次了,明日我便不来了。”
“好耶!”余汐听闻此话,简直开心到飞起。
如果只是贫穷,愿意去劳动还可以接受。
可他们已经变坏了,便不是我们能改变的了,大概自有天道来管的。
果不其然,没过几日,听闻乞儿庄走火了,整个村庄都烧没了。
土土喜欢每日在我那院子里打滚,时不时爬进菜园将我的茄子黄瓜摘掉几个。
余汐挺喜欢他,两个人就一整天都在那院子里东奔西跑。
到了饭点,九令便一手拎一个,抓到饭桌上坐好。
“手伸出来!说了多少次不能去土里打滚,你看看,你们这衣服脏得多快?”
残殉抹了一把辛酸泪道:“我洗得容易吗?”
土土眨巴着眼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我摇摇头道:“该打该打。”
余汐眨巴着眼可怜巴巴的看着九令,九令也摇摇头道:“该打该打。”
于是,残殉在他们两手心各打了两下。
随后挑挑眉道:“好了,吃饭。下次再去,每人十下。”
后来估摸着挨打多了,便不去院子里打滚,改去爬树去了。
残殉拿着筷子站在院子里道:“有本事一直待在树上别下来,也别吃饭,不然每人一百下!”
“依你所见,土土是被人损害了灵识?”残殉问道,九令点点头。
我摇摇头道:“可能不是人,大概是魔。”
残殉凑近些问道:“南鱼,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我也学着他凑近些问道:“什么事?”
残殉:“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了,我们该买些东西回来过节。”
我:“……”
于是,第二日,我便带上土土和余汐上街去了。
残殉和九令都不喜热闹,便留下看家。
余汐看着包子店的蒸笼:“鱼姐姐,这个看起来不错啊。”
土土:“嗯嗯,想要想要。”
余汐看着布匹店的算盘:“鱼姐姐,这个看起来也不错啊。”
土土:“嗯嗯,想要想要。”
……
“余汐,听姐姐话,先把买了的东西带回去,我们明天再来好吧。”我深吸一口气,耐心道。
余汐拿着糯米糍咬了一口,点点头。
我把那堆东西放在马车上,转头一看,身后空空如也。
“余汐,看到土土了吗?”
“没有,他刚才不是坐在糯米糍老板的小板凳上吗?”余汐爬上马车,从窗里探出头朝后指了指。
“你先回去,我去找找他。”我给车夫一些钱,朝她挥挥手。
马车渐渐走远,突然听得土土喊道:“鱼姐姐……”
我低头看着他,他眼神涣散,手指着城门方向道:“爹爹……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