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云变了又变,早就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太阳若隐若现,房间里的光亮也在不停地变了又变。
孙菲嫣手掌贴着脖子动了几下,闭眼做了一个深呼吸才继续说道。
“项目里的人看到血玉都非常兴奋,卖力继续挖的人不少,积极拉投资的也不少。
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一个人突然疯了一样,值夜班的时候在山里乱跑,第二天被人发现死在不远处的树林里。”
孙菲嫣抱着头,十分痛苦地回想那一幕。
“死因?”林梓琼给她递上一杯温水,“喝几口平复一下情绪。”
孙菲嫣浑身颤抖着接过水,甚至撒了一半到地上。
林梓琼微不可闻地叹气,但是并没有不听的打算。
孙菲嫣双手用力捏着水杯直到指节发白,她脸色苍白,呼吸非常不平静。
“当时我们以为他只是晚上被山里的野猪野蛇之类的吓到了,没想到后来几个晚上值夜班的人也都这样死了。
所有人都开始警觉起来,那天晚上我们集体在玉矿附近藏着,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后来……后来……”
孙菲嫣痛苦得无法继续说下去,身体颤抖的非常厉害,不仅呼吸越来越急促,甚至还带了哭腔。
“你知道吗?”孙菲嫣突然冲到林梓琼面前,用力抓着她的肩膀,指甲扣进她肉里,力道大的林梓琼都痛呼出声,“死人,全都是死人,血红色的玉矿里面,全都是站着的死人。”
门外的人突然推开门冲进来扯开孙菲嫣,把林梓琼护在怀里,并且动作轻柔地查看肩头。
孙菲嫣她扶着床头柜蹲在那里,嘴里依然念念有词:“那么长一排,那么大一片,全都是死人,全都是,……”
林梓琼看见魏知松,有些诧异地睁大眼睛,愣在他怀里一会儿。
“让人送她回去吧。”林梓琼回神说道。
魏知松点头,给秦琛发了个短信让人来接走。
直到孙菲嫣离开之前,病房里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太阳渐渐落下,阳光不再那么刺眼,只是颜色突然深邃了起来。
“梓琼。”何枫灵从帘布后走出来看着她,“孙菲嫣的事……?”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林梓琼笑着看她,“我答应她是我答应她,并不代表你们不能对她动手。”
何枫灵长舒一口气,放心了,然后十分敏锐地意识到他们夫妻大概要进行严肃谈话,就迅速溜之大吉了。
魏知松抱着她不说话,林梓琼没动作,她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只是他不问她也就不说。
不得不说这种默契在这种时候变得非常绝情,无端在两个人心里垒起一道墙。
“我原本以为只有婚姻可以给我安全感。”魏知松坐在她身边,眉眼之间是悲伤,语气里都是苦涩,“我没想到婚姻让我更加没有安全感,甚至加重了我的无力感。”
“知松,我……”
“我之前说来日方长,我可以拿一辈子来让你爱上我。”他扶着她的脸温柔地吻住她薄唇,“我现在发现我根本做不到,我发现我现在难过得要死。”
“可是我又不想逼你。”他突然松开她,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红着眼眶站在她面前,“但是那些话让我太难受了,我的心脏好像在被荆棘包裹、碾压、蹂躏。”
林梓琼一怔,魏知松突然后退一步。
“没有血,只有泪。”他按着自己胸口,“你身上没有我的心,但是我的血都在你心里。”
林梓琼低头沉默,魏知松转过身走出去。
“你站住。”林梓琼在他转动门把的瞬间喊他。
“你说你会拿一辈子等我爱你。我问你,我们从认识到结婚才几天,从第一次到第一胎才几天。”林梓琼抬头盯着他的背,语气有些冷淡,“我给了你全部的信任,你却连一点信任都不愿意给我吗?”
魏知松身体一僵,抓着门把的手顿时松开。
“结婚证领了,戒指戴了,婚礼就在下个月。”林梓琼继续说道,“连你要孩子我也没有拒绝。”
“魏知松,你到底在急什么?你到底是不信谁?”她突然有些难过地说着,“你太让我失望了。”
林梓琼说着,自己眼眶也红了起来。
她理解他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状态,但同时她也是真的难过。
一方给予的信任根本是虚的,这让信任给予的另一方怎么坚持下去。
林梓琼抱着双腿无声地落泪,魏知松眼眶里蓄着泪水,走回来温柔地把她抱进怀里。
林梓琼挣扎着推开他,魏知松抓着她的双手扣进怀里在她耳边道歉。
“对不起,我不够负责,也太不理智了。”
林梓琼依然无声地掉眼泪,却不再挣扎了。
魏知松顺着她后背,温柔安抚着。
透过落地窗的阳光颜色又深了许多,厕所的换气声还在作响。
“不要孩子了。”他说,“两个人的时间都不够,就不分给第三个人了。”
林梓琼抱着他的脖子,渐渐不哭了。
“听说江滨南路又种了一大片芦苇,我们明天就去看看。”魏知松和她五指相扣亲吻她的眉心。
林梓琼点头。
两人就这样无声地相拥,太阳最终落下西山,都市里的霓虹灯又同时闪耀起来。
林梓琼精神不济,很快在他怀里睡着了。
魏知松把她放回去,掖好被角,然后打电话告诉赵奕非今天下午得到的消息。
“……”赵奕非被震惊到了,“这么大的事,云鹤不收手才奇怪。”
“云鹤收不收手已经不重要了。”魏知松低声道,“现在的关键是他们为什么指明启熙和仁苛重启这个项目。”
“查出真相?”这个理由说的赵奕非自己都不信。
商人重利轻别离,只要利益足够大,死人算什么。
政治家军事家不外如是。
“你还有空开玩笑,看来的确是任务不够多。”魏知松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不如暂时去启熙忙一阵,里面的老东西也快把我烦死了。”
“不去不去,我很忙,你自己搞定。”赵奕非连忙毫无转圜余地地拒绝,然后想了一会儿说道,“恐怕是他们要动手除人了?”
魏知松点头,视线落在窗外的夜景里:“目前为止,我也认为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咱们这几家都被当枪使了。”赵奕非叹道,“你注意安全,我看这事不简单,现在大概只是冰山一角。”
魏知松沉默,十分赞同他这个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