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景鹏一早从新乐出发,直接到县客运站乘车,班车仍然赶到黄牛店。然后,他步行前往石桥小学找魏玉莲。
魏玉莲和田军仍然在带着娃上课,魏景鹏在办公室等他们。
办公室有两个空堂的老师,对魏景鹏表现出了空前的热情。
“你姐高考初选上了,我们整个公社知青考大学确定体检的,只有你姐一个人。”他们的言语中洋溢着钦佩之情,“魏老师现在是我们公社的名人了。”
他们的话让魏景鹏喜形于色,魏玉莲初选获成功,就像他自己也选上了一样。
魏玉莲带着小女儿田野,下课后先回到办公室,意外地看到魏景鹏,自是欣喜万分。随后田军也带着田园回到了办公室。两个小女孩羞涩地和魏景鹏打过招呼后,就躲到一边玩耍去了。
“大姐,恭喜你初选成功!”魏景鹏一边道贺,一边走上前,破天荒地给了魏玉莲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选上没有?”魏玉莲一边接受着他的拥抱,一边关心地问。
“我没选上。我数学确实太差了。”魏景鹏老老实实地回答,又补充道,“听说你们公社只有你一个考大学的初选上了,我们公社有两个,和我耍得最好的吴贤明也选上了。”
自己的亲姐姐和好朋友都初选上了,魏景鹏真的为他们骄傲。
“哦,我见过他,胖乎乎的,听说整天跟你在一起。”魏玉莲温和地笑着。
“你今天从家里来吗?”魏玉莲问魏景鹏。
“我直接从新乐来的,想先知道你和引娣的初选情况。要是我们都没选上,回去就是讨骂哦。”魏景鹏咧嘴笑了,“你初选上了,爸妈高兴,我和引娣也跟着沾光。”
“你大姐考上,也有我一份功劳,到爸妈面前,你要记得帮我美言几句。”田军这时插了嘴。
“是,是,是,你的功劳大得很!不仅我要感谢你,我们全家都要感谢你!”魏玉莲看他一眼,一脸灿烂。
“姐夫有功劳,但主要还是大姐能干!辩证唯物主义告诉我们:外因要通过内因才能起作用。”魏景鹏一心维护姐姐,不禁掉起了书袋。
“你政治学得好,不晓得多考了好多分哦。”魏玉莲拍拍魏景鹏的肩膀,打趣他道。
课间休息结束,田军带着田园去上体育课。魏玉莲空堂,她让田野坐在自己大腿上,自己好安安静静地和魏景鹏说话。
同吴贤明的行动节点一样,魏玉莲也是按要求提交了自我鉴定,现在在等具体的体检通知。
魏玉莲说,因为在争取高考资格的时候,她实际上已写过了一份自我鉴定,所以,这次她的自我鉴定就没花什么时间和精力就完成了。她告诉魏景鹏,她报考的志愿是师范,所以体检时,比其他考生还多一样口试。
魏景鹏还记得上次突然来校,吃午饭给魏玉莲夫妇带来不少麻烦的事,所以虽然魏玉莲再三挽留,他还是坚持去知青点找魏引娣。
“本来都晓得她和我一样名落孙山了,不见也可以。但是,我既然来了,还是去看看她。”
魏景鹏告别魏玉莲,来到知青点。
正是午饭时间,知青们都在。大家都知道魏玉莲高考初选成功,所以魏景鹏一来,又免不了一番恭喜和热议。
魏引娣这次落榜,本来就在她本人和全家人的意料之中,知道魏景鹏也落榜了,反而有一点小小的意外。
吃过午饭,魏景鹏又到黄牛店赶班车回家。
魏玉莲高考初选上了,这是魏家的大事,魏修德和严淑芬高兴,招娣和玉兰高兴,一家人兴奋莫名。
“还有体检和政审哦,应该没问题吧。”作为一家之主,魏修德比其他人想得更多些。
魏景鹏回到知青点,把自己大姐初选上的消息告知了大家,又收获了无数的恭喜和艳羡。
“或许我和你大姐会一同录取,并录取在同一所大学。”吴贤明随意猜测道。
“不会的,你考的是理科,报的是理工重点大学。我大姐考的是文科,报的是师范。”魏景鹏对两个人的情况都很熟悉。
看魏景鹏十分认真的样子,吴贤明哈哈大笑:“是了,是了,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过,我是填了服从分配的,万一志愿没录上,被调配到师范呢?”
“你说的也不是不可能哦!”魏景鹏也笑了。
体检通知迟迟不来。
第二天就是统一体检的最后一天了,吴贤明拉上魏景鹏,欲往公社问个究竟。他们走到半路上时,听到生产队的高音喇叭广播,通知吴贤明在第二天去县医院体检。
吴贤明悬在空中的心落了地。他要魏景鹏陪他一起去体检,经不住他的一再恳求,魏景鹏答应了他。
清晨,尽管天寒地冻,吴贤明和魏景鹏还是早早就出了发。上午,当他们赶到医院时,碰上了也来体检的公社中学的周一鸣,自然大家一番寒暄。
体检的人不多,医院安安静静的。他们兴冲冲去服务台领体检表时,周一鸣拿出了一张体检通知单。吴贤明正在暗自纳闷时,年轻的女工作人员也问他要体检通知单。他是听了高音喇叭通知来体检的,并不知道通知单一事,当下就被难住了。
通知单在公社,公社让生产队通知他,吴贤明不知道没去取。现在要拿只能回公社去拿,但是交通闭塞,等他来回一趟,体检早就结束了。吴贤明急得一再向工作人员说明情况,周一鸣也拿自己的体检资格为他担保,工作人员却不为所动。
见他们左说右说都没用,魏景鹏使出了最后一招:“通知单,我马上到公社去帮他拿,请你现在把表格给他,让他先参加体检。”
但是,不管他们多么情真意切,工作人员都坚持说这是工作流程,她一个普通工作人员,不能为他们随便破例。
在这万分为难之际,大厅里走过来一个面容和蔼的中年女同志。“郝科长,郝科长!”工作人员似乎眼睛一亮,高声叫住了她,“您来看看这个事情怎么处理吧。”
郝科长走过来,问明情况后,对工作人员说:“把表格给他吧。”又告知吴贤明,“你明天把通知单送到县教育局。”
拿到表格,吴贤明千恩万谢了郝科长和工作人员,马上交了体检费,登录了体检表格,然后依序进行体检。
吴贤明各项检查结果合格,把体检表送给主检医生时,主检医生只看了一下,然后就告诉他:“可以回去了。”
周一鸣似乎肝部有点问题,主检医生叫他去查“肝功”。
不祥的预感冲击着周一鸣,他的脸一下子青了。
吴贤明和魏景鹏面面相觑,如果体检有问题而不能上大学,那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晴天霹雳啊!他们忙不迭地安慰周一鸣:“没事的,没事的,你平常身体好好的,查了之后肯定没问题。”
看到吴贤明和周一鸣体检都出了状况,魏景鹏不由想到了大姐魏玉莲:不知她哪天体检?体检顺利吗?体检结果如何?
一念至此,魏景鹏拉着吴贤明,直接奔到县邮电局,一个长途电话打到新生公社。他想:村小虽然没有电话,但魏玉莲已经是新生公社的名人了,公社的人总该知道有关她的体检信息。
他想的不错,听说是魏玉莲的弟弟打来问她的体检情况的,公社接电话的人就直接告诉他:魏玉莲第一天就参加了体检,据说一切正常。
魏景鹏提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
回到家,他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告知给家里人。殊不知,他一腔热血,却换来招娣和玉兰的讪笑。他打长途电话时就完全没过脑,考生统一在县医院体检,新生地处偏远,所以魏玉莲体检前一天就回了家,体检完后,已经向家人汇报过自己的体检情况了。
体检结束后,吴贤明步行回到新乐,到公社找刘书记索要体检通知单。
刘书记翻找了半天,终于从抽屉里翻找出来交给他。得知吴贤明的体检风波时,刘书记充满了歉意:“我也不知道体检一定要拿通知单去,否则,你不来拿,我也一定会找人专程给你送到知青点来。“
“这事书记没有任何责任,都是我自己的错。“吴贤明赶紧自己承担起全部责任。
第二天,吴贤明如约把通知单送到了县教育局。
至此,有关这次高考,考生能够做的、应该做的事,魏玉莲和吴贤明们已经全做完了。
剩下的,就只有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