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舒了一口气：“我的大小姐，看您闷闷不乐，我这贫嘴贫舌一路，也没把您逗笑，弄了半天是为了这事。哎，大小姐实在是天生的菩萨心肠。”
婉如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林家没什么事。这次，他们家倒是帮了我们老爷大忙了。
我也是在太太房中伺候的时候偶尔听到的。说是上个月，有贵客光临顾宝坊，说是什么直系的大军官，姓赵，都叫他赵司令。
这赵司令说下个月是他母亲70岁寿辰，他对寡母极为孝顺，想着母亲虔诚，吃斋念佛近20年，这次生日要送母亲一尊的最上乘的观音玉佛像。他看了许多都不满意，这次冲着顾宝坊的名声过来，说是要让我们老爷亲自打造，价钱不是问题。
老爷不敢怠慢这军爷，但他给的时间太短，只能这一个月没日没夜亲自赶工。做到一半，老爷累得手指不听使唤，这时正做到一刀一刀细雕纹路的时候，店里几个手艺最好的徒弟都去试了，可没有一个能模仿老爷的手法，行家一看，就能看出前后差别。
老爷开始还硬撑着，可过了两天，手指痛的都无法动弹了。”
婉如顿时有些紧张，“我爹手指受伤了？从未听他提起啊。”
“哎，老爷是不想让家里人担心。他忍了几日，最后只告诉了太太一个人。
太太开始也着急，叫了大夫来瞧，说是累的，无大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只是手指万万不能再用力了。”
“那这玉佛像后来是如何应对过去的？”
李妈妈一阵感慨，“你方才听到老爷提到林老爷，说的就是这个事情。
说来，这事真的亏了林家帮了大忙。我们老爷束手无策了几日，还是徒弟偷偷跑去请示林老爷。想着他的手艺和我们老爷不相上下，毕竟当年拜的是一个师傅。
这事老爷原本说什么也不愿意求林家帮忙，毕竟上次……上次那件事……
李妈妈偷偷看了婉如一眼，见她脸上并无异样，才接着往下说：
“谁知林老爷二话没说就来了，按照我们老爷之前的手法继续雕那玉佛，昨日终于完工，请了几个行家过目，都没看出这佛像是经过两人之手。
今日那赵司令来店里验货，赞不绝口非常满意。所以老爷特别高兴，对林家也很是感激。关键时刻，还是这同门的情谊帮了大忙啊。
那赵司令说是身居要职，是个惹不起的主儿。太太说，这次若是没有按时交货，耽误他在母亲寿辰上献礼，后果怕是不敢想呢。”
婉如点点头，想到父亲平安度过这次风波，心中也有些感激。
“大小姐，时候不早了，您赶紧回房吧，外头有风。我也要回去伺候夫人了。”
婉如点点头，目送着李妈妈慢慢消失在庭院中。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花红柳绿。
婉如每日生活照旧，日子倒也清闲，只是偶感烦闷，有些虚度光阴。
这几日，母亲似乎有些心事重重，见到婉如，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想问，又怕是自己多心，反倒勾起母亲思虑。
又过了几天，她觉得家里人似乎都有些不大对劲。二娘每每遇见自己，总有些想要躲闪，就连弟弟妹妹也许久不来自己房间。
她越想越觉得蹊跷，有一日偷偷问珍儿，珍儿想了一会，“我觉得二小姐近日有些奇怪，似乎安静了好多。难道……难道是说亲事了？
婉如恍然大悟，想着妹妹比自己小4岁，今年正好18岁，是也该到了出嫁的年纪了。
也怪自己粗心，平日里一直拿她当小孩子，从未向母亲和二娘关心过妹妹的终身大事。
珍儿撇了撇嘴，“二小姐自有老爷太太做主做，亲娘也靠的住，她的婚事自然不会委屈。”
“你这丫头，又造次了。”婉如不禁苦笑：
“婉心的亲娘我可是唤作二娘的，更何况……她们母女待我这般真心实意，怎么，我听你这话，似乎有些不甘心的意思。”
“没有，大小姐多心了。”
“婉心若能觅得好姻缘，我会真心替她高兴。到时父亲母亲，还有二娘自然也会十分欢喜。我没有帮他们实现的心愿，就让婉心帮我实现吧……”
说完，她不禁又有些心酸。
“小姐，您这又是说的哪儿的话。”珍儿有些着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有些替大小姐……”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婉如抿嘴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轻轻拍了拍珍儿的肩膀：
“放心，你的事情我也一直帮你记着呢。我早就和母亲说过，若有合适的和你般配的，定会帮你牵线。”
珍儿瞬间羞红了脸，“小姐不许再拿我打趣儿了。我早就说过，外头的男子我都瞧不上，也不愿意出去。小姐去哪，我就去哪，愿意服侍小姐一生一世！”
婉如听着有些感动，又觉一丝凄然。跟着自己，到底何时是尽头呢？
她暗暗决定，不能耽误珍儿，家中和店里的伙计，如若有她钟意的，一定放她出去。
正说着，外头忽然传来脚步声，婉如抬头一看，竟是妹妹来了。她不禁和珍儿相视一笑，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赶紧起身去迎接，想着今日房中又可以热闹热闹。仔细一看，婉心今日似乎有些不对劲。
没了往日的欢声笑语，脸上也没有一丝笑容。婉如心中诧异，正待问，婉心自己开口了：
“姐姐，我有些话想单独同你说。”
婉如赶紧拉着婉心在窗边坐下，一边吩咐珍儿，“你先出去吧，把门关上。也不用准备茶水，等需要时我再叫你。”
珍儿答应一声，赶紧走出去，把房门轻轻掩上。
婉如轻声宽慰，“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姐姐……”婉心竟带了哭腔，“这事我……我实在有些开不了口。你能不能答应我，听了之后不生我的气。”
“好好，我答应，没事，你放心说。”
“此事……此事和那林家有关系……”
婉如只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鼓励妹妹继续说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