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不二破门之后,看着眼前二人,突然有些怯悔。心道:“适才只想邀功,全然未考虑周详,这叫花子已经老迈,倒不足为惧,旁边这赤膊铁匠身体强健,若全力反抗,我......”好个颠不二,当下不动声色,抬脚跨进了屋,便转身对着门外大喊:“各位兄弟,只管在门外守好,屋内我来料理“。随即用脚将门踹闭,手中的钢刀也在身前轻松自在的晃来晃去。
铁匠看进来的是颠不二,大惊失色,心想:这下完了。彩戏翁虽未曾见过颠不二,但看铁匠神情,也已猜出来个大概。看颠不手上拿着钢刀,再听他说屋外还有同伙,当下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颠不二到底是走过几天江湖的,小眼睛一眯一看,心想刚才的虚张声势显已奏效,胆子也大了起来。他倒讲究,先是将刀倒提,双手抱拳行礼,一副江湖老手的派头,憋足了劲喊着:“在下乃飞云......哦!不,乃赤风堂护法,江湖人称夺命箭,我师兄乃追风弧箭唐风,尔等都是寻常百姓,我不屑伤你二人,将孩子交出,大家各走各道,若是不从,那就休怪大爷我手黑”。话音刚落,抬手就是一箭,射向炉旁的柱子。
“噼里啪啦”一声串响,那支箭连柱子的边都没沾上,却将挂在墙角的茶壶打的碎了一地,动静大的把颠不二吓了一跳。幸好此时铁匠和彩戏翁都向角落望了去,才没看到一脸尴尬的颠不二。
颠不二干咳了两声,脸庞似乎有些发烫,晃了晃左手臂上的袖箭机括,说道:“我这夺命箭例不虚发,刚才射穿的是茶壶,要是不交出那孩子,接下来射穿的可就是你二人的脑袋”。彩戏翁和铁匠看到机括上还剩的两支短箭闪闪发亮,都默不作声。颠不二强装出一副凶狠的表情趾高气昂。
一个黑影从脚下略过,迅捷无比,颠不二吓的大叫一声,跳了起来,手中的钢刀也掉在了地上,两只手护住胸前,粗气出的将鼻下的燕尾须吹的颤抖不已。转过头便看见一只猴子在桌椅上蹦蹦跳跳,“嘘”的出了一口气,真是虚惊一场。
“噗......”颠不二抬头看到铁匠强憋着笑的神情,脸色红到了耳根子,气不打一处来,大喝道:“不许笑”。又觉得有失气场,脸一阴沉,抬起手臂对着铁匠,铁匠用手捂住嘴,不敢再出声。
气氛一时很是尴尬,颠不二羞愧不已,看着那猴子脖子上的绳索垂到地上,想要去抓又怕自己抓不住再出丑。笑眯眯的对彩戏翁说:“你的猴子?”彩戏翁点头应和。“你的猴子你就看住喽,去,将猴子牵了,别让它乱蹦”。彩戏翁走过去嘴里边叫着猴爷爷边去从地上抄起绳索,刚抄到手里,一把被颠不二夺了去。
颠不二夺了绳索,将彩戏翁推开,顿时恶向胆边生,从地上捡起钢刀,将绳索往身前猛力一拽,手起刀落,一刀向猴子劈了下去。
那猴子被绳索拽着,往哪里逃?活生生被一刀劈到了角落。这一下骤然事发,彩戏翁大叫一声,向角落里奔了过去,哀嚎不止。
颠不二总算是立了威,看着彩戏翁老泪纵横,哭天喊地的,便大喊道:“住口”。喊了几声后,彩戏翁不予理会,只是大喊着:“猴爷爷,猴爷爷”。颠不二一下子恼怒,提着刀便向彩戏翁走了过去。铁匠眼看着彩戏翁命不久矣。
“当家的,怎么这么吵?”
铁匠听到这句话大惊,只见门帘挑开,那妇人抱着个襁褓走出来,满面疑惑。铁匠大喊:“快进去,别出来”。
那妇人从未见过丈夫这样怒斥自己,一时不明所以,竟呆在原地。
颠不二一看这妇人,再看一眼怀中襁褓,顿时双眼冒光,抢上一步,一把将妇人怀中襁褓夺了过来。
妇人孩子被夺,惊慌中一下子清醒,扑上来便要抢夺,也不管面前之人是谁?手中有没有刀?臂膀有没有短箭?一心只想着夺回自己孩子,埋头胡缠蛮打一通,倒把颠不二弄了个手忙脚乱,连连后退。
铁匠看孩子被抢,妻子拼死相斗,再也不去多想,拿起铁嵌便向颠不二扑去。颠不二倒退不停,后背已顶住了门。不敢纠缠,反手将门打开跳出了屋外,那妇人紧跟上来。
到了屋外,地处开阔,颠不二使出擒拿手将妇人往里一推,妇人转了个身向屋里扑去,颠不二抬手就是一支短箭,插到了妇人背心。
屋内闪出一人,铁匠高举着铁嵌打了下来,颠不二赶忙将机括对向铁匠,刚转过来,手臂便抵到了铁匠胸口,颠不二扣动箭钮,那铁嵌也打了下来,颠不二只觉眼前一黑,手里还是死死的抱着那孩子。
颠不二感觉自己倒了,眼前模模糊糊的,手中襁褓像是正被铁匠拽扯,便死死扣住,迷迷糊糊从腰间摸索出一个竹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使劲往地上一磕,“嗖”的一声,一串火光冲上夜空。
铁匠拽扯力道越来越弱,直到一动不动。
颠不二自己再也支撑不住,合眼之际,朦胧中似乎有个身影从门内走出,向远处奔去,奔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