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刚见白,郭正业便来拍门叫我们。
“快快快!赶紧找到那个什么鱼的回山,再拖怕魏家的那个家仆便要找来了。”
枇杷留在客栈中保护山魈魏涣,我们三人便趁着鬼市渐渐冷清的时候上了山。
不似昨天在望海峰北坡的坎坷,我们虽然走的异常小心,但是很快便翻越了望海峰。
此时五台山上一如既往的平静祥和,到望海峰峰顶时,中台的大钟刚好响过,正是早课结束。今日我和郭正业魏涣三人跷课,也不知玄微师父下次见到我们要怎样刁难我们。
轮值的五台山小修士正揉着惺忪的睡眼,困意昂然的等前来轮班的人,突然看见我们吓了一个激灵。
“少!少主!你们不是在······”
郭正业拍了拍小修士的肩膀,“在什么在,昨晚师父要我们在这儿寒修,今天放我们几个休假,昨晚我们绕了望海峰近百圈,你没看见我们几个?”
小修士霎时红了脸,眉头紧皱紧张的语无伦次,“啊!见了!怎么会没见!我巡视的可认真了!”
我看此情景差点没憋住笑,走出一段后郭正业竟然还一本正经的回头盯了那小修士一眼,小修士顿时困意全无。
“他要是说他没看见我们怎么办?”
郭正业嘻嘻一笑,“几百年没出过事了,有什么好巡视的,他们轮值的时候都是躲到什么地方睡觉去了,根本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来。你看,妖怪们都想着安居乐业了,我们巡视来巡视去的也不知是防什么。”
平城说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防患未然,你见到的祥和安定都是因为五台山灵气充沛,泽被众生,妖怪们故而也不需作大乱危害人间;但新州广阔,受妖魔骚乱的大有人在。”
我对平城这番话表示大大赞同。修真人常要云游四海,为的就是开阔眼界,体恤民生,才能多有见识,遇事之时才不至慌乱。平城两百多年未出过岛却有这样的大胸怀。
郭正业认真的点点头,“受教了,受教了。”
前去锦绣峰的路上,我和郭正业问了许多关于新州祸乱之地的事情,平城所知竟也不多,皆是一些数百年前的旧闻。
“此次回东林,我想向祖父父亲请求下山云游。若是只蜗居于仙岛,学得仙术却无用武之地又有什么意义。”我一时间觉得热血沸腾,甚至迫不及待现在便想去惩奸除恶。
郭正业也十分肯定,而且大为感慨,“更何况我们五台山,不学真刀真枪的东西,天天捧着文章自己闷头读,钻研那么多大道理有什么用呢?”
平城笑道,“你们觉得这些没用,是因为你们没有学到精妙之处,只不过一个门外汉罢了。学得精了,自然就能用上了。”
我和郭正业对他的大道理颇为蔑视,做了个嫌弃的眼神给他,“说起大道理来,没人比得过平城。这些书里的东西也就对你有用。”
他瞪眼惊讶道,“对我有什么用?”
“可以拿来教训我们呀!”我讥笑他。
郭正业也讥笑他好为人师,搂过我肩膀故意说道,“他老了,爱说教。我们年轻人不和他一般见识。”
说的平城好是无奈,脸上都泛起了红光。
笑闹着便上得锦绣峰。
不似望海峰北坡的阴森可怖,锦绣峰上林木郁郁葱葱,却不阴翳清寒,枝繁叶茂的灵木泛着光,叶片晶莹如翠玉,奇花异草在衣裾边铺开,抬头俯首皆是珍宝。
“少主!”前方一个五台山修士背着箭筒在追逐什么,看到我们站住行礼。
“你在追赶什么?”平城问道。
“一只溪囊.”修士拱手道,“今日师父留了课业,要我们捉一只溪囊来钻研。”
郭正业指了指他手里的弓箭,“你这是仙弓,若是射中了它就必死无疑呀。你研究一只死物吗?”
修士脸一红,“我这不是为了射杀他。我只是为了自保。书中说这东西阴险狡猾,会将人引入陷阱。”
“方才的溪囊你也追不上了,你去找别的捉吧。”郭正业打发走了那个修士,我们要继续去找锦绣峰上的河流,好捞到一只赤孺鱼。
这时平城却叫了一声,“欸!那只溪囊!”
溪囊小孩模样,不着片缕,此时躲在一棵大树后怯生生的看着我们,模样十分可爱。
我问道,“他会说话吗?”
“他只是长了副小孩模样,怎么可能会说话呀!”郭正业一幅不以为意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很喜欢这个妖怪,“我曾经为了捉一只溪囊差点掉了半条命,对这种狡猾的妖怪可万万不能起恻隐之心,好多人就是被他的外表吸引上当。”
这时那个溪囊从树后出来,指了指一个方向,又点点头,好像要我们跟他去什么地方。
平城此时颇有兴趣,“我看他在等我们,要引我们去什么地方。”
“公子!你也会上这家伙的当吗?”郭正业震惊。
“我们刚救了他,他应该不会害我们。去看看吧。”说着他就独自跟上了那只溪囊。
我和郭正业虽然万般不情愿也只好跟上。
那只溪囊动作很迅速灵敏,它并不领我们走已辟成的山路,而是要一路迈过无数的枯藤灌木,枝枝蔓蔓。不时的它会在前方等待我们,但又与我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并不接近。
走了好一会儿,我们勉强追上溪囊已是满头大汗,正值晌午,烈阳高照,可是一路走来却觉得越来越凉爽,亦有清爽的微风吹拂。
突然我仿佛听到有瀑布急流之声,“前面有瀑布!有水了!”
因为我气宗修为较之郭正业高,故而耳力也比他好,而平城不能调动气息,故而耳力也如凡人有限。所以我兴奋的往前冲去时,两人皆是步履凌乱的跟着我。
溪囊也正是往那方向蹦跳而去。
“这小家伙是知道我们在找水源吗?”郭正业气喘吁吁的问我。
然而到了那瀑布下才知道溪囊并非如此通灵。
其实瀑布不高,但有五十步之宽,因瀑布下是一整块平滑光洁的灵玉,水流拍打在玉石上发出珠玉洒落的声音,在这水源稀缺的五台山上却也算是难得的飞流之景。
郭正业见此景也是瞠目结舌,扯着嗓子对我说,“我凡是上锦绣峰来都是为了应付课业,从没想过来这儿玩玩,这里还真是修行的好地方!”
瀑布的声音太大,回话听音实在辛苦。溪囊此时等在瀑布一旁,瀑布后似乎有个夹道。震耳欲聋的水声让我不得不堵上耳朵才敢上前。
溪囊见我们过来后,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了。
“这家伙去哪儿了?”我问道。
“它的使命完成了,自然就消失了。溪囊出世便是为了守护一个地方,直到它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并把他引过来,它就完成了使命可以离开人世了。”平城回答了我的疑问。
郭正业此时已经进入了那个夹道,突然叫我们过去,“你们快来!这里有字!”
这瀑布后原来和潭底的是同一块灵玉,灵玉被水流击打,渐渐平滑光洁,凹陷越来越深,形成瀑布。瀑布后的灵玉就粗糙许多,上面刻有两行字,因为是用法术雕刻的,并无岁月痕迹,故而看不出年岁。
“虢猛至虎狼平,虚夷止安民武。”郭正业使劲昂着头才将两行字读全,“这什么意思?”
我思索一番,“武力解决凶蛮,恬淡寡欲让百姓安居乐业。这话说的很浅显啊。”
郭正业自诩文采极高,被我一说脸色一红,“我当然知道字面的意思!我是说这话为什么刻在这儿?在我们五台山的灵玉上刻字的肯定不能是外面的人吧!”
平城默默看了一会儿,“一定是五台山的某位先祖留下的遗训,大概当初灵玉尚且未被瀑布冲毁,现在被瀑布挡住了,心有不甘才训了一只溪囊,想要传给后人吧。”
郭正业大惊,“要有一个瀑布形成那么久的话,岂不是开山祖师郭绪道人刻的!”
平城边走边说,“应该是吧。”
郭正业满脸尊崇的站在灵玉面前行了个大礼,我觉得作为小辈自己也该在先人遗训面前表达敬仰,故而也跟着行了个礼,可平城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平城也就两百多岁难不成还能大过我们祖师吗?”郭正业有点闷闷不乐的同我抱怨。
这时平城在瀑布外叫我们快来,他看到赤孺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