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原名龙雨烟,是龙之镇上出了名的野蛮丫头。自小就不喜欢绣花女红,倒是对刀枪弄棒很是感兴趣,没事就缠着她父亲给她表演一段武术。这几下一展示,后面可不得了,龙雨烟从那以后打爆了全镇的男孩儿。
每次出门,总有一群小孩跟着她后面,龙雨烟成了龙之镇的孩子王。龙雨烟的父亲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办法,谁让她是自己家的唯一宝贝闺女呢!为了以防万一,还派了两个便衣的壮汉躲在龙雨烟的附近,在遇到什么事情之前,这两个壮汉都会上去解决。
龙府家老来得子,格外宠爱,从来没有让自己家闺女吃过半点苦,就是山珍海味,不管多少钱,都得给。好在龙之镇的龙府家从来不缺钱,龙家靠卖花起家,后来又买下大宗土地经商,可以说龙之镇就是龙家的城。在这里生活的每一个人都在为龙家的人带来收入,龙之镇的米面粮油,衣着服饰,驿站,一条龙服务也只有龙家能做得出来。
信使,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时代里,可是比为重要的角色。它肩负着许许多多的家庭的联络,恩爱情仇的传递桥梁,甚至是国家级别的政事商谈,这都离不开信使的功劳。龙之镇的驿站作为天龙国最大的信使中转站,这里每天都会有来自全国各地发往其他城市的信件和中小型包裹,而邮资就是驿站的收入来源。付不起邮资的人,通常会选择公开信件的方式,免费把信件送达所选目的地,这样也算是对穷人的慷慨吧!至少,龙家是这么想的。
而今天一个公开信件,在驿站里引起了轰动效应,作为信使的人,不断传阅那份含有爆炸新闻的公开信件。
那份公开信件上写着这么一句话:“龙雨烟,您的夫君,近日在锦城武门广场被公开处刑,请节哀!”没有落款,因为是免费信件,也找不到寄件人。这封信,最终,被一个年轻的信使忐忑不安地送达了龙府。
“唔......终究,他还是没逃过一劫吗?哦,辛苦你了,你叫张奇吧?新来的信使?我让人拿点糕点,你带回去吧!”龙氏看了看信件,抬头看了看站在门外一动不敢动的年轻信使。
张奇暗自松了口气,心想:这龙家对手下人真好啊,不亏是龙之镇第一豪门。连我这样的小人物都能记住名字。
“谢过龙氏大人,小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张奇接过龙府丫鬟递过的糕点,轻身离开了。
龙府厚重的门,吱呀一声关上了,同时关上的还有那龙氏常常挂在脸上的笑容。龙氏还在思考,该不该把这份信递给自己的闺女看看,但是,又觉得纸包不住火,总归有一天,闺女从哪里的闲言非语中得知真相。一想到自己闺女的伤心样子,龙氏不由得捏紧了信,信纸褶皱出手指的印痕,直到一旁的丫鬟轻声问了一句:“夫人,要不要先回房休息吧?”
龙氏这才反应过来,自觉有点失态:“罢了,随我去书房吧,让黄丫头把老爷喊过来。”
龙氏褶皱的脸颊诉说着沧桑,还有一丝说不清的忧愁。
龙府从里到外,格外的奢华,分为前中后三个庭院,而中庭就是书房和会客的地方,这里流光泛起,四面雕刻的龙凤图五一不显示出龙府的气派。
书房自有四个镂空乌木书架,每个书架上镂空图案还分别刻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讲究着风水阵法。中间一张檀木桌椅便是龙府龙源——龙大人的日常处理事务的地方。
龙源今天也和龙氏一样,捏着那封公开信件久久不能平静。起身站在窗台,背手望着窗外的樱花随风飘落,内心不由得有点感伤。任凭这血雨腥风,翻滚,漂游。如今这天朝已经不再是龙家的天朝,举着豪情大义的旗帜也翻不起任何风浪。龙源心里清楚,就算再心疼自己闺女,现在的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自缚作茧,保个全身而退。
“零儿啊,你我几十年的夫妻了,今儿,我们带上花束出门,去一趟祠堂吧!在这屋里憋着,也没啥用呢!都老了,老了!!”龙源看着龙氏,不由得想起今天是清明节,该去祓禊后,看看祖祖辈辈的供奉的祠堂了。
“老爷,把咱闺女也带上,还有那孩子也带上吧!迟早要交差的事情。免得祖上们抱怨。”龙氏扶了扶龙源,接过话茬。
“行吧,总归都是一家人,落叶归根,认认祖宗也好。让黄丫头和柳叶去准备一下吧!”
此时的龙雨烟正在陪着潘永泉在后庭玩耍,虽然,一边思恋着天牢里的夫君,有孩子在身边减缓了龙雨烟的心痛。
殊不知,百里之外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会是怎么样的磨难。这一切或许,就这样被带入每个人的心底里消逝不见;这一切或许,就这样被龙氏和龙源二人一同带入棺材;又或许,有朝一日,那个人又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巳日帝城春,倾都祓禊晨。——崔颢《上巳》
禊(xi)祭日,古时候又称上巳节,这一天的人们纷纷到龙之镇的浴场,仔仔细细的清洗身体,以表示祓禊,祛除不详,防病驱邪。早些年,龙家还没有在龙之镇建立浴场的时候,这一天的人们,都会到龙之镇中央贯穿全镇的河流龙河里,清洗身体。而现在,有了浴场就避免了许多女子的尴尬,而且比起那冰冷的河水,温暖的浴池更具有吸引力。
街上的商贩开始,卖起了龙舌粄(一种以鼠曲草,加上甜汁和面粉以及碎米做成的饼团,类似现代的青团)和油菜花做成的花环以及各式各样的纸油灯。
龙河上闪烁着与天色相反的火光,荷花,兔子等等各式各样的油灯,在河面漂流。时不时还有放着青梅酒的木板,缓慢的飘过。与街上冷清的不同,河边人山人海,上巳节固定节目‘曲水流觞’开始了。
龙源和龙氏以及龙雨烟带着潘永泉,参拜完祖上祠堂,来到了河边。
“爷爷,我要一个兔子灯!”潘永泉看着路旁的兔子灯走不动路了。
龙雨烟看着儿子不由得一脸温柔,抬手打断:“为啥找爷爷要啊?妈妈在这呢!”
“我们家不富裕,需要节约,爷爷有钱!”潘永泉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龙源和龙氏。
“哈哈哈,人小鬼大的小家伙,好好好!爷爷给你买。”龙源笑着买了四个不同形状的油灯。
“爷爷,我只要兔子的就够了,买那么多干嘛?别乱花钱!”
“哈哈,没事,爷爷有钱,不怕!这些油灯都是给天上的人送去祝福的。比如说,你太爷爷已经仙逝。这些油灯就会带着我们的祝福,随着河流源远流长。所以,这些油灯不是给你玩的,有空爷爷再给你做个小兔子好不好?”龙源疼爱的抚摸着潘永泉。
“好!爷爷一定要说话算数!”潘永泉伸出手,一副要拉钩保证的样子。
龙雨烟温柔的看着儿子可爱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一暖。啊,多么希望这样的幸福和温暖一直保持下去。
“来,泉儿,把油灯点亮,放河流里吧!”龙雨烟轻轻拉着潘永泉来到了河边的台阶处。“对了,泉儿,顺带许个愿吧!”
“我想想,我想要爸爸平安无事,早点回家!还有爷爷奶奶和妈妈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龙河如同龙之镇的母亲,带着一个又一个的愿望,载向了远方。
不远处的文人墨客,喝着青梅酒,唱着古老的诗歌,随着腰鼓儿摇摆着。
看着带着永儿四处玩乐的闺女,龙源还是忍不住眼泪漫出了眼眶。一旁的龙氏看在眼里,拍了拍龙源的肩膀。
“零儿啊,永儿还太小了,我无能为力,只能暂时瞒下去了。可是,我这糟老头子眼泪怎么止不住呢?”
“老爷,别那么说自己了。你心里有苦我知道,看在别人家的孩子有个完整的家,我们家闺女和孙子咋就这么苦命呢?哎,愿河神带着我们的愿望,源远流长。”龙氏看在远处的闺女和孙子,也不由的抹了把眼泪。
“这事就这么定了吧,我准备把家产传给永儿,等他成人的时候,再跟他说清楚这一切吧!走吧!回家~”
远处的永儿正拿着小风车跑来跑去,玩得不亦乐乎。看见爷爷奶奶站在老远的地方,绽放着天真的笑脸,向他们挥手示意:“爷爷!!奶奶!!快过来!这里!有大虾吃!!”
“哈哈,真是服气,跟咱闺女小时候一模一样,是个大吃货!走,爷爷带你吃遍整个龙之镇!”龙源看着可爱是孙子,心情大好,大手一挥,抱起永儿就是一阵小跑。
“娘,孩儿不孝,已经嫁出去的人了,还给你们添乱。”龙雨烟拉着母亲,低着头。
龙氏刮了刮龙雨烟的鼻子:“傻孩子,哪有父母嫌弃自己的孩子的!你看你愁眉苦脸的,像啥样!陪永儿吃饱喝足,咱们就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