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的冬天就如它的名字一般,漫天的大雪如一件银白的袍子将这片土地紧紧包裹起来,不留一丝缝隙。
薛素素浑身只有眼睛还露在外头,她牵着马,裹了裹身上的羊皮毡子,心里咒骂了一声这见鬼的天气,踩着脚踝深的雪地,继续向着前方的客栈而去。
还没等薛素素到跟前,店小二便迎了出来,接过缰绳系紧在门口的柱子上,笑着把薛素素领进了门:“公子您坐!”薛素素也不扭捏,随手把缠着的头巾拿了下来,脆生生应了声:“谢谢!”
店小二眉眼一挑,好一个娇俏的小娘子!不过到底是见多江湖来往的人,立刻谄媚的笑道:“瞧小的这眼力劲!原来是位姑娘!”
薛素素干笑了声,也不废话:“一斤温酒!上最好的!”店小二想着嗬,姑奶奶,光口下酒,定不是寻常之人,赶紧应声下去拿酒。
酒上了,薛素素这才将一直别在腰后的弯刀取下,放在对座上,而后又斟了碗酒搁在弯刀跟前,嘀咕道:“你这个酒疯子,少不了你的!”
银色的弯刀被擦的锃亮,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热酒渐渐将刀身染上雾气,只有刀柄上的那颗紫色的宝石仍旧流光焕彩。
薛素素一杯接着一杯,一直听着临桌几个大汉聒噪的对话,说是此次毓南与邕北再次开战,毓南国的岩琴大将军不但大获全胜,还将邕北将领的尸身一并带回了都城,毓南王果然龙颜大悦,在毓金殿上摆了三天天夜的酒席犒劳百官…
酒罢,薛素素撇了撇嘴,拿起弯刀出了客栈,顺道又问小二讨了碗温水喂了马。薛素素给马理了理鬃毛:“小家伙你也累了,剩下的路咱俩一道走着去吧!”薛素素看向北方那一片连绵的山脉,“估摸着还得走上大半天,希望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能到姑婆那吧。”
天下群雄割据,进行了长达十二年的逐鹿之战,公元576年,毓南和邑北均分天下,成为暂时的赢家,南王和北帝达成期限百年的休战协议,国民在协议下开始进入休养生息。
公元608年,先毓南王病逝,其长子何长风继任毓南王位后,却不顾休战协议下令进攻塞外邑北,毓南的军队势如破竹朝北而上场场大捷,一口气破了邑北三座关隘,直逼主城,一时间洲城战乱四起,天下一统迫在眉睫。
薛素素脚步有些踉跄,双颊坨红,打着酒嗝,说是牵着马,倒是这通人性的马儿一路再后头给她倚着,也终于算是在日落之前登上了青郡山。
这山顶之上有一处竹子搭成的精致小院,落雪被扫的干干净净,门前的炭火盆子还在噼啪的烧的正旺,入眼尽是一片翠绿,在这寒冬别有一番景致。
“姑婆!姑婆!”薛素素也不拴马,松了手就往院里走,话音刚落,十余发细密的竹针从里屋飞射而出,直往薛素素咽喉而去!薛素素眼中精光闪过,稍一仰身,却是嬉笑着把竹针都接了下来。
刚进了里屋,薛素素就把一身脏兮兮的行头都卸下,径直走到桌前,把弯刀“哐”的放在桌上,在老妇对面坐下,随手给自己斟了杯茶。屋里暖意融融,老妇也喝着茶,两人都沉寂了片刻。
“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丫头你也该放下了!”老妇斜瞥了一眼桌上的弯刀。薛素素将方才接下的竹针一把丢在桌上,倒也是毫不客气:“嘿嘿,白鹭姑婆,你先也别说我,你这招数用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倦过。”
白鹭看着趴在桌上傻笑的薛素素,本就皱巴的脸都快挤成一团:“酒疯子!先醒酒!”
薛素素立马正了正色,道:“我清醒着呢,白鹭姑婆。”
白鹭佝偻着身子站起来,看着窗外,“这次过了,我会跟组织申请让你退下来,你这孩子,整日在我跟前嬉皮笑脸,姑婆难道还不知道你受了多少苦…”
薛素素摩挲着刀柄,打断白鹭道:“姑婆,这次又是什么任务,您说。”
白鹭转过身直视着薛素素:“前往毓南皇城将邕北五皇子带出来,护送其回到邕北境内。”
“你是说岩琴带回来的那具尸体是邕北五皇子?”薛素素诧异:“尸体是假的。”薛素素又问道:“那真身现在在哪?”
“自然还在皇宫。”白鹭的表情有些凝重,复而又看向窗外。薛素素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快步走到门前,取下羊毛砧子披上后推门出去,被白鹭叫住:“吃过饭再走。”
“不了!”声音飘过来的时候,门外已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