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尘土飞扬,烟雾迷漫,士兵们的脸,狰狞又绝望,郑永川仍在奋力抗敌,而苍梧大喊着,正在向这边奔来…一切将就这样结束了吗?五年…自己等了五年才等到他…
身上突然莫明多了一股气力,薛素素用弯刀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她单薄的双肩随着她的呼吸起伏着,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双瞳在那一瞬间竟变成了暗红色!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长剑即将刺穿季湛身体的时候,薛素素只用了一步便到了跟前!她怒吼着,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刀劈向了沙华!
沙华眸色一暗,立即飞身向后退去,她将骨扇横在身前,接住薛素素这一刀后,身形竟还被硬生生逼退了数米!一缕长发随之飘落。
而薛素素在这一击后,便仿佛虚脱了一般,直直地向后倒去。
季湛起先并没注意到到薛素素的异常,他见薛素素奋力一击后倒地不起,便急于想上前去查看她的情况,他勉强站起身来,全身传来的剧痛让他无法稳住身形,几个踉跄才到了薛素素的身边,他艰难地将她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薛素素,你是不是死了?”季湛本来想说薛素素不要死,可一见薛素素还有鼻息,话都到了嘴边又突然问出了这句。
薛素素听见季湛唤她,费力的睁开眼,看向头顶上的季湛笑道:“你见过…会说话的…死人吗?”
季湛看她还有心思打趣,顿时心宽下来,也是朝薛素素微微一笑。
他的面罩在之前的一战里就被岩琴挑落了,薛素素仰头看着他下颌上冒出的微青胡茬,心下不由感慨道:这人怎生的如此好看…季湛的脸渐渐模糊起来,她只觉得眼前一黑,终于还是昏死过去。
“好徒儿!老夫来迟了吗?”一声老者的声音在这时从远处悠悠传来,季湛循声回头一望,笑着说道:“老头!你再迟来一步可就没有徒弟了!”
只见一位仙风道骨,长眉白须的老者从空中飘然而至,他手持拂尘,身着白底熨金长袍,虽已是苍苍老者,却是面色红润,精神矍铄。
来人正是紫凤真人,他来到季湛的身边,看着季湛怀中浑身是血的薛素素,好奇地探头问道:“死了吗?”
季湛顺着问话,也看了一眼薛素素,答道:“没…不过你这老头怎么现在才来?”
紫凤真人拿着拂尘敲了一下季湛的头,佯装严肃道:“叫师父!”他冷哼一声:“臭小子,你还先责怪起我来了!你明明和我说的是朔州城,可我跑到那一看,人影都没有!一问才知道你又来了这。”他抬手捻了捻胡须,又试探性地瞄了季湛一眼,“难为我一把老骨头,四处奔波的。”
季湛失笑。他这师父,和老顽童似的,一把年纪了撒泼打滚无所不能,他从小便是在紫凤山和这老头朝夕相伴,两人的关系甚是不错。季湛当初也是早料到自己对付不了沙华,便送信搬来了这尊大佛当救兵。
紫凤真人低头看到爱徒一身是伤,心疼的不行,当即拂尘一甩,就对沙华骂道:“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的越发的无赖起来,竟还欺负起小辈了!”
沙华嫣然一笑,也是伶牙俐齿:“我欺负他们是以大欺小,可你若为他们出头,你便也和我没什么区别。”
“你……你这妖妇!”紫凤真人被沙华噎的答不上来,索性说道:“我懒得与你多费口舌!”
“老头,先毁了她脚上的法器!”季湛叮嘱了一声。
紫凤真人往沙华脚上一瞥便看到了季湛说的那串银色的铃铛,当即就用拂尘朝沙华的脚下横扫而去!沙华立马脚下使力跃起,想要避开,可紫凤真人手上绵软的拂尘竟像有灵气一般,丝丝拂尾自行缠绕上了她的脚踝,尘丝如毛发般纤细,可沙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只见紫凤真人抽手回带,那串银色的铃铛便随之散落了一地。
铃铛一散,毓南的士兵们就如大梦初醒一般,愣在了原地,手足无措,全然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郑永川一见大喜,传下号令,邕北全军有了喘息的间隙,立即开始反扑!
而沙华刚才被紫凤真人那么轻轻一带,连退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形,见自己的术法如此轻易就被破解,心下也有了些恼意。这老道她自然是认得的。紫凤真人修道上百年,据说他仅差一步便可得道飞升,修成正果,可他素来喜居于深林,从不问世事纷争,却没想到今天竟然出现于此,不管不顾的就搅了她的局。
她心下有不甘,飞身向前又是使出一击,骨扇的尖针直指紫凤而去!紫凤真人立于原地,不躲不退,右手执尘,缓缓出掌。他的掌力浑厚雄劲,虽非狠厉之风,能立即伤敌致命,却是让人如临渊一般,深不见底!沙华在掌力的包裹下浑身无力,是再不能靠近紫凤真人半分!她暗暗将功法沉于指尖,刚想使力,只听得一声细响传来,低头一看,扇柄上居然有了一丝裂痕!
“老道!你别得意得太早!”沙华冷哼一声,自知不敌,便不再恋战,两手捏印成诀,竟是直接凭空消失了!
紫凤真人见沙华已被击退,便呵呵一笑,还不忘向季湛邀功:“怎么样?”
季湛毫不吝惜地阿谀着他:“师父真是宝刀未老。”
有了紫凤真人的助阵,战事结束的比想象中的要快。他拂尘一扫,空气中的混沌之气顿时烟消云散,毓南没了沙华,群龙无首,章法一时全无,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见郑永川在此时一马当先,只身杀进敌方阵营,连连斩下数十人首级!邕北军队士气重归,顷刻间便扭转了战局。
“降者生!逆者亡!”郑永川坐在马背上,剑指穹苍,爆发出一声高喝。
生死之念,在于瞬间,毓南军队开始有一人跪下,便有接连数百数千人跟着跪下,他们大势已去,顽抗无果。
一声震耳欲聋欢呼声从邕北军队中响起,士兵们互相搀扶着,满脸血污,混合着的不知是汗还是泪,人人脸上都是欣喜若狂!他们活着!他们胜了!
战场上横尸遍野,血腥之气弥漫在空中,久久不散。众人回想到方才的一战,皆是劫后余生的喜悦。郑永川这时也开始着人打扫战场,在这一场恶战中,士兵死伤无数,他们的尸体被一同置于山下大坑之中,随着一抔黃土落下,一生便到此终结。
在这乱世之中,每一瞬的平静都尤为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