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天,碧草香。七岁的小应冕拎着书包高高兴兴把家还。
今天开学第一天,学校给孩子们发了书本开了大会便放学了,时间比平时早,他想着和砚修约好一起去他那看哆啦A梦,脚步不由得加快了。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清脆作响。
进了门,先抬头看了看角落的座钟,分针距离12点的位置还有半圈,妈妈才会回来,平时他比应锦年回家晚半个钟头,今天他早了。
他搬了把小凳子坐在屋外的窗沿下翻着连环画,薄薄的画册几分钟就到翻底儿了,他回屋又看了看时间,眼看分针就要爬到正上方,他决定给妈妈一个惊喜。
他考察了屋子里的几个地方,最终选择了西北角的书柜,书柜旁边有一个洗脸架,架子上放盆水,应锦年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打水洗手。
柜子上下齐腰分离,上面三层开架排满了书,下面空着装有柜门。小应冕对自己挑的藏身之所很满意,站着打量了好一会才拉开柜门钻了进去,在里面试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蜷好,轻轻地掩上门,留了一丝窄窄的缝隙,可以透进微弱的光线。
柜里飘着墨香和木香,他在黑暗里忍着即将得逞的笑意。
也许是几分钟也许要久一些,他有点昏昏欲睡时,终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是妈妈回来了。
“冕冕?冕冕?你在吗?”应锦年扬声喊了两声,“又跑哪玩去了。”
他兴奋地调动了自己全身的神经,蓄势待发,就等她走过来,趁她洗手,就跳出来,在她耳边炸响一声“哇!”
可是她今天迟迟也没过来。小应冕忍不住想偷偷看两眼。
他的手堪堪要触到柜门时,又一个声音响起,“小年,我知道你还没有放下我,对不对?”
这声音有一点点耳熟,好奇的小应冕极轻极慢的把门缝推大一丢丢,原来是这位叔叔啊。
应锦年坐在斜对面的沙发上,双手搭扶手,撇过头对着窗外,旁边站着一个魁梧的男人。
妈妈曾经教导过,长辈面前不可大呼小叫,小应冕决定要么等叔叔走了再实施自己的哇计划,要么就自己乖乖的爬出柜子跟长辈们打个招呼。看妈妈对叔叔冷落的样子,估计他呆不久,还是忍耐一会实施自己的哇计划吧。
“小年,你什么时候跟他离婚?我等不及了。”男人声音低沉暗哑。
“你有什么资格说等不及?你和苏家小姐婚姻美满,堪称夫妻楷模。我再次跟你强调,我也不会离婚!”应锦年转过头直视男人,冷冷地开腔。
“你不离婚?他秘书肚子都大成那样了,你也能忍?”男人蹲下身子欺近应锦年,“苏小婉你也不用担心,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只要你离婚,跟我,其他的交给我。”
应锦年垂下头,轻轻地说,“你的事我不想牵扯,我的事,也跟你没关系。”
“跟我没关系?哈?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我这是替谁操心你心里没数?”
应锦年抬起双手捂住脸颊,声音呜咽着从指缝里钻出来,“你别管,我的事不用你管。”
小应冕内心大声呐喊着不许欺负我妈妈,就想要破门而出,可是,也许是在狭窄局促的空间里蜷的太久,他的身体骤然间酸麻不止,连个胳膊手指都抬不起来。
应锦年无助地蜷缩进沙发,男人倾身下来,一手拉开她的手,一手捧起她的脸,低下头去。
小应冕瞪着大大的眼睛窥着门外的二人,身体的酸麻感轰然消散,就好像他给别人准备的那声哇,突然炸在了自己耳旁,将他炸的六感尽失。
男人有些失控,应锦年瑟瑟发抖,出口话语支离破碎,“走…开,离…我远点…”
毫无威力的拒绝听在男人耳里更像是明推暗就,男人将她抱起朝隔间走过去。应锦年也许是吓傻了也许是他方才提醒的那句“秘书的肚子”刺激了她,一时间居然忘记了反抗。
一个七岁的小朋友于爱情这一方面可能还未启蒙,但是对于家庭伦理多多少少已经有了一星半点的理解,小应冕接受不了这个男人跟自己的妈妈如此亲密,他瞪着迷茫的眼睛缩在昏暗的柜子里,多希望自己也有一个无所不能的机器猫,竹蜻蜓可以把他远远地带走。
隔间里突然传出厮打声,小应冕用了最大的力气狠狠地摁住自己的耳朵,把小小的身体蜷的更小更紧。
“滚,你滚!”是应锦年嘶哑凄厉的咒骂,穿过柜门钻进他的耳朵,将他随着竹蜻蜓飞走的神魂拽了回来,他猛然推开柜门,从里面跌了出来。
在狭小的空间里蜷太久,腿脚麻木,跌在地上又磕了膝盖和胳膊肘,他嘶地一声抽痛紧接着大叫道:“妈妈!妈妈!”
应锦年听见外头砰一声,大惊失色下慌慌乱乱地下了地,鞋都顾不上穿,从隔间跨到了外面。
“冕冕?冕冕?怎么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应冕身边,查看他捂着的膝盖。
“摔了一跤。妈妈,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应冕半趴在地上,看看站在应锦年身后的男人。他童声稚嫩,却毫无惧色,似乎只要应锦年一声令下,自己立刻就可以冲锋陷阵。
应锦年慌忙整整自己凌乱的头发,拉了拉衣衫,“没,没事,妈妈也摔了一跤,是余叔叔送妈妈回来的。你……”她看着应冕,像一个催眠师轻轻地认真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应冕的目光从男人脸上缓缓移到应锦年脸上,微阖双目,低下头去看自己的伤处,“刚进门就摔一跤,还磕了胳膊肘,疼死了。”
应锦年几不可察地呼出一口紧张的浊气,伸出双手轻柔的托起他的膝盖,“给妈妈看看。”她把膝盖上方固定好,缓缓地抓着儿子的小腿转了转,“疼不疼?”
“不疼。”
“那应该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我再看看胳膊。”应锦年又抓起胳膊查看一番,“没事,都是皮外伤,一会妈妈给你擦点药,你最近别碰水,等结痂了就好了。”
“好。妈妈,我约了砚修他们来咱家看动画片。”
应锦年把儿子搀起来,扶着他到沙发跟前,他却单腿跳着跳到旁边的小板凳上坐了下来。
从这天开始,到离开福利院,小应冕再也没有坐过那个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