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社会是一所名利场,形形色色的大侠小虾们,各有各的傍身技,相互依赖又彼此牵制,牵一发能动全身。
贾元清的事从事发到现在过去三个多月了,经过调查、审理,进入了最后的量刑阶段。
徐隽已经连轴转了一个星期,白天身在直云心在褚曼曼,晚上身在应酬桌心在直云。这几天翻了多少法律文书,拜访了多少检方人员,又见了多少媒体公众,自己已经数不过来也不想数。
繁忙加紧张到极限,而后是静候结果的坦然。
他靠在自家阳台上抽烟,他最近烟瘾很大。大学时初尝烟味,也曾经有过一段烟瘾的日子,工作后他觉得抽烟喝酒会腐蚀一个人的意志力,所以后来在他有意的自律里渐渐远离了烟酒。
直云是他一手撑起来,从一无所有到小有规模。曾经一穷二白求爷爷告奶奶、铺人脉跑市场的日子;那些乙方的财政的代理的渠道的各路人马,一幕幕一个个历历可数的提醒着自己,不能输要坚持!
何诗意说的对,他舍不得直云,他不能没有直云。
何诗意还说过,他就是一部配置精密并且提前设置好的电脑,到什么时间执行什么程序。这话也对,在他的设置里,事业是主机是服务器,其他爱情友情甚至亲情都是基于主机而存在的程序,当这些程序感染病毒影响主机运行的时候,他会迅速果决地将它们删除卸载,毫不手软。
但他没想到,爱情和婚姻这道程序出了问题,结结实实地拖累了主机运行速度,眼下他却不舍得卸载了,他宁可置换主机重做系统都要留着何诗意这道程序。
他捏着烟蒂把烟灰轻轻磕在烟灰缸里,自嘲地笑笑,都说何诗意神经大条犯迷糊,只有他自己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女友其实是个玲珑通透的妙人。
她心里清楚自己男友是一个事业至上的工作狂,所以她从不粘人;清楚自己男友出身白丁,她不花他的钱也没有伸手要过一件礼物;清楚自己男友正值事业上升期,需要一个知心得力的女助理,即便褚曼曼满脸写着我对你男友有想法,她也从不吃醋;
她不那么主动不那么热情也不依赖自己,可自己却那么爱她,那么爱她……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一起,只有徐隽心里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
扔下最后一截烟蒂,徐隽转过身来,双臂撑着阳台栏杆,远眺天边。
昨天他向她求婚了,她也答应了,她终于要成为自己的新娘了。
手机叮咚,弹出一条消息,来自李律师:徐总,结果已出,一年两个月,表现好还可以减刑。
他拿起手机,想拨过去,突然不想破坏眼前的静谧,动了动手指,回复他:谢谢,辛苦了。
屏幕显示已发送,他又加了一句,她在里边的事,有劳了。
对方过来一条回复:明白。请放心。
冬天的火烧云比较罕见,行将消失的太阳把大片大片的云彩渲染成彤红色,绚丽而壮观,就像他那可喷薄而发的心脏,在有力的跳动。
明天,是崭新美好的一天。
徐隽在阳台待了很久。打了几个电话,直至华灯初上才施施然回了房间。
本来想约何诗意一起吃饭,可敬业的女友以加班为由拒绝了他。身为男友兼老板的他不禁苦笑,不知该褒奖还是该抱怨。
一个人从客厅到厨房,又从厨房回到客厅,几次三番,还是决定出去吃饭,顺便去慰问在前线加班的女友。
单从居家方面来说,徐隽不失为一个勤快体贴的好伴侣。他没烟瘾,不酗酒,无其他不良嗜好,在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广大男人中,他算是勤快的。以前单身的时候就经常亲自动手整上一桌,叫上朋友一起热闹热闹;后来交了女友,他反而没那么多呼朋引伴的兴致了,他只想做给何诗意吃,也只想在她面前展现工作场合以外的徐隽。
单从居家方面来说,何诗意却不是一个理想的伴侣。她性格懒散不擅撑家,除了鼓捣烘焙其它时间基本不进厨房,距离持家有道的贤妻良母标准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徐隽的理智认为,他需要的伴侣应是一个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何诗意也许勉强够的着温柔贤惠的边,可持家,远远不行。尤其目前正值公司发展关键时刻,何诗意不是一个立等可取的最佳选择。
可是徐隽的情感叫嚣着,她就是他的不二选择,即便不是最佳,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忍割舍的选择。他不怕孤独却怕失去何诗意,不惧寂寞独畏余生不能与何诗意相携。
徐隽是家中独子,上头有二老,还有三个姐姐,在那个坚决执行国策的年代,他的老母亲依然能在计生大队的严防死守中连生三个女娃,再把他带到这个世界,可想他在家中是怎样的超然地位。打他记事起,只要是家里的,吃的穿的玩的,父母和姐姐无不是先紧着他挑,但凡他想要的,家人也会倾尽全力的送到他面前。为了单传的他,原本是正式职工的父母均下了岗,靠着打点零工,摆个地摊拮据度日,总之,将他拉扯培养出来是顶不容易的一项工程。好在他也争气,智商奇高头脑灵活,书会读生意做的也不差,自从独自创业并小有成就,他就成了很是令家人骄傲的中流砥柱。
起初他交女友并没有告诉自己父母,后来心里存了跟何诗意结婚过日子的心思后,才跟父母提了两句。
徐隽一家虽姓徐,可却是实打实的母系制度,徐爸每日里不过遛鸟钓鱼,其他事情两耳不闻,徐母却十分紧张,恨不能顺着电波从话筒里窜出来,把这个叫何诗意的女孩子上至祖宗八十代,从近到远十八房亲戚调查得仔仔细细明明白白。
知母莫若子,徐隽却不想多说,每逢他妈挑起话头,他就是一句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堵上他妈的枪口,一来二去的,徐母也就不再打探了,只说尽快领回来看看。
今天他打电话回去告诉他妈,自己准备结婚,对象就是跟她提过的那个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