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太阳见缝插光地播撒在宽敞的走廊里,沿墙两边一溜人高马壮的保镖,七步设一岗,听见响声,均侧过头警惕地盯着电梯,生怕上来闲杂人员,见是梁思乾,又齐齐敛目,坚守岗位。
16楼整层只有两间病房,一间可开放探视的普通病房,豪华舒适,装饰如家;一间ICU,设施顶尖。欧阳翼此刻就躺在ICU里,不省人事。
病房外或坐或站,若干人。有三三两两凑一起低头私语的,也有茕茕孑立的。
应冕远远打眼瞧着,穿制服的大夫,护士,蓝洋几位大股东、董事,还有他爸的续弦老婆章茵茵,靠在她儿子欧阳瓒怀里,低头抹着眼泪。
欧阳臻臻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垂着头,双手掩面。
梁思乾还在十步开外,众人已感到一股冷冽的气场正无声无息的欺近,纷纷抬头看了过来。
是他身后的年轻人。
一身高级黑,步伐稳健,五官如削。他们从没见过眉眼如此凌厉的年轻人,却搭着一张好看的微笑唇,能同时体现孤冷和亲善两种气质,却又毫无违和感。
欧阳臻臻察觉到异样,抬起头,凄凄楚楚地喊了一声,“哥……”糊在眼眶里的眼泪夺框而出。
梁思乾对众人介绍:“想必大家已经猜出来了。这位是欧阳家大少爷,姓应,应冕。”
应姓。卫川市有几个姓应的?又有几个姓应的值得欧阳翼费劲心思隐瞒?
坊间暗传的一二十年前的辛密过往,影影绰绰的闪过诸人心头……应,帝都,根正苗红……
这个姓氏代表什么身份,众人心头太过震惊,以至于一群习惯了深沉不露声色的大佬们一时间竟然也能忘记粉饰表情。
应冕微微低头致意前,将众人精彩的变脸表情捕捉得清清楚楚。
“小应在此见过各位长辈。给大家添麻烦了。”谦逊有礼,不卑不亢。
他起身,又转过去,对着章茵茵温和招呼:“章姨,阿瓒,辛苦了。”
最后才对欧阳臻臻伸出双臂,“臻臻。过来。”至此,他的声音才透出些许情绪。
欧阳臻臻踉跄着起身,腿脚酸麻,站起来又差点栽下去,旁边的欧阳瓒眼疾手快地托起她的臂膀。她却挣脱他的手掌,扑进应冕怀里,又是一声满含悲伤的“哥……”好像她除了这个称呼这个字,就不会说其他的汉语了。
应冕轻轻地摸摸她的头顶,“好了,哥哥来了,别怕。一切有我,不要哭。”
“不要哭”三个字成功冲破了欧阳臻臻心里那道早就不堪重负的堤坝,她趴在他怀里,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随着鼻涕一起坠进应冕的怀里,瞬间将他胸前衣服浸湿。
应冕只好不停的轻拍她肩背,以此来舒缓她的情绪,以防她哭厥过去。
他微微侧着头,注意到欧阳瓒一双剑眉紧蹙,视线时刻不离欧阳臻臻,一双桃花眼里盛满担忧和紧张,可能是感知到了应冕的注视,他也转过头来与他对视,竟毫无惧色,坦荡磊落。
应冕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已掀起波澜。
“真的不要再哭了。孟姜女都没你能哭。这么多人看着呢,回头传出霸道女总裁哭倒圣善医院的笑话,没人敢娶你了。”他继续轻轻安慰她,一边不着痕迹地留意欧阳瓒的反应。
果然,“没人娶你”几个字刚出口,欧阳瓒的眉头扭得更紧了,坦荡的双眼逼视着应冕,颇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思。
应老虎却视而不见,他不过是见雀张罗,想试探一番而已。
眼下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
他把欧阳臻臻从自己怀里拉出来,双手扶着她的肩,声音陡然严厉,隐隐带上兄长的威仪,“不哭了。爸爸还没走呢,你这是几个意思?这么多长辈面前也不注意分寸。”
欧阳臻臻冷不丁被他这么一喝,果真止住了哭声,擦擦眼泪,抽着肩膀撅起嘴,看向自己哥哥。
应冕一双眼睛凌厉不在,黑白更分明,又温柔又坚毅,无言却犹胜千言万语。
欧阳臻臻就像宿醉之人猛然警醒,吸了吸鼻子,“嗯,不哭了。爸爸不会有事的。”
应冕欣慰地弯弯嘴角,“你去旁边休息一下。剩下的事,交给哥哥来处理。”顿了顿,又加一句,“不要担心。”
她点点头,乖乖地走到旁边的排椅上坐着。
欧阳瓒扶着章茵茵,眼睛看着欧阳臻臻,待她坐下了才低头对他妈妈说:“妈,你也过去坐吧。”
章茵茵有点娇不禁风的任由儿子搀扶着走了过去,在距离欧阳臻臻半个身子远的地方坐下,臻臻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微微侧过上半身,将半个背对着章茵茵。
章茵茵见状,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漫上眼眶,她忙低头抹去。
ICU的门从里拉开,走出两位全副武装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