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童举着镜子细细端详着镜中的人,她扭头注视张小小声说道。“怎么样,声音和之前的一样吧?”
“一样,没有变化。”
季童点头。“那就好。”
她收起镜子,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整理妥当,张小见状发问。“听我娘说我爹一共收了三个徒弟,其他两位你可有见过?”
“没有,苍龙山三座峰,师傅禁止我们上别的山头。”
“那你可知他们性别?”
“不知。”季童老实回答。而听到答案的张小却叹了口气。“我以为你会知道。”
“你很好奇?”
“你不好奇?”张小反驳她,季童耸肩。“并不。”
此人甚是无趣,张小斜睨一眼不再理会她起身自顾离开,而那无趣的人则又检查了一下面貌。毫无破绽之后她起身来带门口。“走了。”季童扶着门框回头,张小鼻头哼出音调。“嗯。”
女子反应平平季童也为放在心上,撩帘出了帐篷,女子映着月光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清晨外面出操的声音洪亮,季童撑起身子眼睛迷蒙的瞧着一身戎装的赵奕,她哑着声音问道。“要去哪?”
“昨夜捷报,北部小族王营找到,大皇子决定亲自去咱们殿下不放心要跟着一起。”
“殿下们都要走?”
“三殿下不去,他留在营里,季校尉和他一起。”
“哦,为何?”
“昨夜三殿下遇袭,大皇子怀疑是那个叛徒干的,让三殿下静养。”
听赵奕说完,季童嘴角微微抽搐,这个理由还真是牵强啊,不过不是已经迷晕这个人让他忘掉怎么还记得?看赵奕没看出她的异样,女子装作不在意的问道。“那抓到人了吗?”
“还没有,三殿下说那个人看着是个女子会易容。”
“...”
“大皇子觉得三殿下可能受刺激了,不相信。”赵奕娓娓道来,季童抿唇,恰好外面传来点兵点将的鼓声,赵奕听到不再逗留,屋内也只剩下季童一人。
季童坐在床边回忆昨夜,她清楚的记得魅惑术成功了,怎么会记得?越想季童越觉得可怕,这个男人的定力...
她向后躺回到床上,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真的是小瞧了在皇家长大的人,这个人还真是深藏不露。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已经没有了声音,大军一走营里就变得冷清了许多。季童在营中独自溜达,后面那个人已经跟了她很久了。前面是马厩,女子拿了些草放进马槽里之后拐了过去,后面跟着的人跟过来一看,哪里还有人。
男人左右打量,刚要走却被人握住了肩膀。“跟踪我?”
季童冰冷的声音在身后想起,男人回头一看,季童眉头便蹙起了。
“南宫,是我。”李卓淡淡开口。
女子没有反应,李卓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没有跟踪你。”
季童依旧不说话,她眸子深沉似海,看的久了李卓无奈松口。“是,我是跟踪你了,但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确定一下是不是你。”
“是了会怎样,不是又如何?”
“你别这样说。”李卓抬手安抚她却被女子打掉了手。
“你觉得这场战役为什么会失败?我们收到消息直接整装待发的,但是去了之后却被人埋伏全军覆没。我想那人应该没想到我会活着回来吧,甚至你也没觉得我会回来。”季童一字一句的说道,李卓听后面色严肃。“你的意思,你怀疑我?”
“你知道就好。”
跟踪就让季童对李卓没了一丝信任。如果真的觉得是她,直接喊就好,何必跟踪?这一点李卓自己也知道,所以解释已经没有意义了。
“刘将军...走的痛快吗?”男人头低下轻声问道,刘将军是他的伯乐,李家人看不起他们庶出兄弟总是打压,是刘将军不顾伦理将他扶到了如今的位置。
“被一个小兵一剑穿了心。”季童将视线别开,李卓苦涩一笑。二人沉默间,张小从不远处走过,季童看到欲打声招呼。
“那是张小,我们的随军医师,你应该没见过吧,此人医术了得,不过,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眼见张小离开,季童敷衍点头。“嗯,我还有事先走了。”
季童走的快,李卓本想阻拦,但看见女子不耐烦的样子,男人收手只目送她离开。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季童却完全没有接近季夜的机会,无奈之下她只能将重心放在寻找叛徒的事情上。经过这两天的调查,李卓表现的很坦诚并且帮了季童不少,女子暂时放下了对他的警惕。发现男人比她都积极,季童想这样也挺好。
所有当时没有离开的副将和将军二人都若有若无的调查了一遍,那个叛徒是谁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季童无奈下也对周围的事物更加敏感,因为她总觉的有人在跟踪自己,至于是谁,她没有抓到。
夜晚季童一人躺在河边瞭望满天星,叛徒没有头绪,其他人盘问无果,夜逐阳虽然让夜绍东全权调查,可证据和线索还是要自己找的,然而她什么都没有。
起身在河水里舀了一把冰水,深色碧水泛起的涟漪让季童瞬间愣住,波澜平息后映出女子的脸,脑海中一个片段急速闪过,季童倒掉水起身往军营跑去,这几日那双眼睛一直似有似无的盯着自己,同时她差不多和李卓同进同出,可她今天不在了,若真如她所想,那么李卓可能就危险了!
军营内李卓打水回到帐篷里,一个人从屏风后面绕出来靠在一边,男人回头看眼遂将水盆放在桌上。“这么晚来找我,是有线索了?”
“当然。”
“什么线索,说来听听。”李卓问道,可是男人却不开口,李卓蹙眉喊了一句。“别掉我胃口南宫,你知道我一直想为刘将军报仇的。”
南宫闻言,他轻笑一下冲李卓勾勾手指。“你过来,我告诉你。”
不疑有他,李卓一步步走过去,但当他凑近后皮肉撕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男子瞪大眼睛抬手想要打面前的人,那人慢悠悠的躲开并轻笑着看他倒在地上。
“李卓。”帘子被外面的人大力的挥开,季童跨进来看着倒在地上大动脉让割破的人以及边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怒骂。“该死。”
她飞扑过去想要擒住那人,可男子把身边的灯具轻轻一推,灯油和火心就掉到了床铺上燃起了火阻止了季童。
“活着回来就是你的错误,南宫,若是你死在戈壁,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男人隔着火苗和季童对视,甚至拿起一壶酒扔在火堆中。抓他已经没有希望了,季童回头看向地上的李卓,她扯过床单摁在男人脖子处扶起他想走,李卓却制止了她摇了摇头。“帮我...杀...”
终究还是没有力气把话说完,李卓眼睛渐渐灰暗,甚至到死都没闭上眼睛。
“李卓,李卓!”季童摇晃和男人的身子期望他还活着,可是已经涣散的瞳孔预示着生命已经落寞。外面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身穿铠甲进来的士兵目光刚落在他们身上,那酒瓶就炸掉了。
“轰!”巨大的火焰冲击把人弹飞了出去,大伙们寻找水桶提水灭火,直到将火扑灭季夜来指挥,人们才知道李卓和一个刘将军的副将死了,而那个在五千人中独活的南宫,却消失了。
今晚军营内注定不会安宁,一个个火把握在士兵手里把整个营帐照的透亮,季夜站在主帐外剑眉紧皱,一个时辰了南宫还没有找到,这个家伙是有遁地术吗?
一队人走过来冲季夜摇了摇头,男人抬手挥退他们转身进了主帐。
帐内,门口内侧站着一个小兵,他低头不动见季夜进来弯腰行礼。“季校尉。”
“嗯。”季夜回应一声,他绕过其人往里走却忽然反应拔剑直指季童喉咙。“你还有胆出现。”
季童举高双手,衣服上有火星烫的洞,脸上的黑灰遮住了大半张脸,她沉着的盯着季夜缓缓说到。“人不是我杀的,我当然有胆。而且校尉大人,您仔细想想,若真是我杀的人,我为何要放火引你们过来,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季夜听后手中剑紧逼,季童不得不把头扬起来避免剑锋划破喉咙,男人冷冷的打断季童。“少装蒜。”
“校尉大人,我都来到你面前了证明我还是有把握的,您应该知道。”
“所以,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校尉放心,卑职自然会解释清楚。”季童盯着季夜的眼睛,她慢慢的放在一只手落在耳边,将那假面一点点撕扯下来,里面略有些苍白的美艳容颜就展现在了季夜面前。
季夜不敢置信,他松开手里的剑。“你...”
“是我,哥。”季童撤掉喉结用自己的声音说道。
季夜把剑插回剑鞘,他紧拧着眉心,语气充满试探。“给我一个可以坚信的理由。”
季童眸子扫向季夜腰间,男人穿着黑色常服,那绘着季字的玉牌就在腰间别着。“那玉牌是我找来雕玉的师傅教我一点点刻出来的,可惜我手艺不好,那个子字横的顿要比一般子长出来一点,我本来想重新做,但你要走就匆匆送给了你还和你说过这件事。”季夜不相信季童也能明白,那人可以假扮南宫的样子,那她的样子不一样手到擒来?
看她随意一指就将他和妹妹的事说了出来,季夜的戒心才慢慢放下。依稀间想起第一次见面季童无意识喊的一声哥,男人有些懊恼自己想到的太晚,环顾四周拉了一把季童。“你怎么在这?爹和娘找你都找疯了最后连大哥都惊动了,还有你这假皮又是怎么一回事?”
“说来话长,我易容后刚下山住进客栈就被人迷晕送了进来,后来我打听了一下,那家人家只有一个儿子不舍的让参军恰好我路过就让我顶替成了南宫。”
“那家人在哪,我回去一定要把他们全杀了。”季夜眉头紧皱面色肃杀,别人家爱护自己的孩子,难道季家就不担心季童的安危了?该死。
“想来也早跑了,而且现在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这军营里还有一个人藏着,李卓就是被他杀的,可那人很狡猾,他是易容成我的样子杀的人。”
“他为什么要易容成你的样子杀人?你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那人说,只怪我活着回来了。”
两人陷入沉思,外面王怀来到主帐撩帘走了进来,季童见状转身背对。
女子的动作落进王怀眼里,他装作不在意对着季夜开口。“季校尉,殿下喊你过去。”
“好,我知道了,一会过去。”季夜一边回应一边慢条斯理的挪了半步挡住季童。王怀看在眼里,抬手虚指一下。“这是何人?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这是我昨天新招的副将,打算给殿下看看却让南宫叛变这事给耽搁了。”
“人抓到了吗?”
“暂时还没有。”
“哦对了季校尉,殿下让我带句话,他说那天袭击他的人可能就是南宫,让你留意一下。”,王怀轻描淡写的抛出一句话,季氏兄妹对视一眼,季夜点头应答。“好,我多留意。”
“还有,校尉不是说要带新副将见殿下吗,那么一会儿就带着吧,让殿下瞧瞧,或许还能留下伺候殿下。”
季夜抿唇,留下伺候,想得美。
他面色无异的点点头,回应了王怀。“能为殿下效力,是他的福气。”
二人推敲半天,王怀以有事为借口离开了主帐,临走之际还看了一眼季童,女子见状脸上写满无奈。都是些聪明人,就算不说也都知道她的身份。
送走了王怀,季夜回头点了点季童的脑门语气责怪。“季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那天那个人?”
季童伸手挡住男人的手指,一想到这事季童内心就懊恼不已。早知道不行就不用魅惑术了。
“是我没错,可我那天是为了跟踪你,是你把我给甩掉的你忘了?我跟到一半不知道你帐篷的准确位置这不就碰运气闯错了地方。”一股脑的将错全都丢给季夜,女子一脸冤枉。
季夜见状拧眉,回想前几天夜宸生告诉他那天的事以及一些细节季夜胸口就闷。真是让这小子占了大便宜!
“你以后离他们远点。”季夜提醒妹妹,可女子却撇了撇嘴。“离远点?我现在暴露了这说能走就能走吗?你们这里哪个不是老狐狸一个,要是一直躲准是哪天被你们玩死。再者那王怀八成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你那和你拜了把子的三皇子会想不到?”
“若是正事你们见面我不会拦,我的意思是私下,两个人少独处,尤其是和男的。”,季夜解释,他们那群人什么样子季夜能不知道,他只是想让季童离这些人远点,尤其皇室里的人。
看男人一幅自己宝贝不小心被发现的模样,季童没在顶嘴乖巧回答。“嗯,我知道了。”
仿佛得到了肯定,季夜叹了口气,他手握着季童的肩膀把人带出去,外面一队队人马还在寻找着叛徒“南宫”,今夜注定不眠。
“我带你回我的住处,你老老实实的呆着。”
“哦。”季童回答的干脆,季夜看她一眼抬手就打了一巴掌。妹妹是自己从小养大的,季童在想什么他能不知道?“你给我老实点儿,今天晚上不准在出来惹是生非,要是跑出来被抓了我也保不了你。”
“可是...”
“没有可是,你要查等我明天回来给你一队人私下查。”
“真的?”
“你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季夜垂眸睨她一眼,季童咧嘴一笑。“好,我乖乖的。”
二人回到住处季夜没有多待就离开了,季童一人闲来无事开始在屋内瞎溜达,直到有人端了热水进来,季童洗漱收拾完毕后就躺倒床上睡了过去。
夜晚,张小从李卓烧毁的帐内回来,身上的焦味就一直无法挥去。女子心情烦躁,她打了两桶热水倒进深桶里,在门边拉了一条红绳铃铛后就脱掉衣服把自己沉进桶里。热水包裹着自己,张小长呼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
门口帘子被人从外面撩起,一只脚从外面踏进来,鞋底擦到红绳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张小听见抓过边上的衣服套在身上。“谁?”
外面没有回应,张小来不及裹胸扎紧腰带从屏风后面绕出来。男人站在屋子中央,一身戎装手自然的握着剑柄。
“张医师不要紧张,我只是来问问南宫的事。”男子开口说话,张小闻言才放松警惕。
“原来是胡中郎将,这么晚来小的这询问南宫的事,真是辛苦了。”男人闻言皱眉,他上下打量一下张小回到。“本来在调查,突然想起你和那南宫熟悉所以过来问问。”
“中郎将想问什么?”
“你可知那南宫的下落?”
“不知。”张小回答的干脆。
“连你都不知,那南宫还能去哪儿呢?”
“这我怎会知晓,中郎将有这功夫还是在找找吧,我不过就是替他包扎了伤口而已。”张小语气不善,她看见这个人就浑身难受,军中凡是有些地位的人都知道这胡中郎将是个断袖,看见容貌好些的男儿就要轻薄,甚至以前对她还起了心思。
“既然他没来找过你,那么你先为他探探路吧。”男人突然露出邪笑,他悄无声息的站在张小背后,女子反应过来刚转过身子锁骨下方就被划了一刀,随后被男人一拳打在肚子上。
“呃...”张小瞪大眼睛低吟一声。男人松手后她就像麻布一样倒在了地上。“你...你是...谁?”张小揪着这人的裤脚抬头,她敢断定这个人不是胡中郎将,因为这个人身上散发着血气,胡中郎将身上根本不会有这味道。
男人不和她废话,他脚踩着张小刚要拔剑,帘子就被男人挥开了。
“张小!”
季夜挥开帘子就看到男人高举着剑要杀张小,他拔剑直接扑了过去,男人挥剑隔挡,二人斗成一团外面人听到动静赶忙进来。怎料那人踢翻浴桶顺着浴桶滚动逃了。
外面一片混杂,季夜收剑扶起张小,见她伤口冒血直接按压了上去。
“别。”张小忍痛喊了一句,可还是没有阻止了季夜的动作。男人按上去楞了一下,他不敢置信的盯着怀里的人,张小脸颊不自觉的红了,二人沉默对峙着。
“校尉,我去叫其他医师来吧。”后面有人好心提醒,季夜回神摇头。“不用,你们去追,张小的伤我会处理。”
“是。”那人听后离开了屋内,季夜松开手,他穿过张小肩膀和膝盖将人抱起出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