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棠氏的院子出来,谢柒扶带着笑青原路返回。
笑青被棠氏的态度惊到了,一路上时不时的看谢柒扶两眼,低声试探道:“姑娘,您,不生气?”
“生气?为什么。”棠氏待她这态度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若是连这儿都要气,她岂不是日日都要气?那还不被自己给气死?
笑青被谢柒扶一句话堵得什么也说不出来,看了她一眼,之后想了想自己,越发不理解谢柒扶为什么不生气。
他们回了自己的院子,已经有人给她们带了早膳来。
桌上放着一个已经是显了旧色的素色食盒,里面是两碗清粥,外加一碟小菜和两个馒头,看着可怜又可气。
谢柒扶看着那可怜兮兮的清粥小菜,脸上没什么表情,笑青有些忍不住,她们在重陵的时候,时氏将谢柒扶放在心尖上疼着宠着,这到了宴城,自己的家,吃得竟连个下人都不如?
笑青张张口,刚想为她鸣不平,就听她开口嗤笑道:“她也只敢挑着父亲不在的时候做这种事。”听得笑青怔愣住,把话又给咽回去了。
谢柒扶说完后,顿了一下,然后在桌边坐下,拿过一碗清粥,道,“坐下,吃,这气归气,何必对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清粥似水,淡而无味,笑青喝了两口就有些喝不下去了,谢柒扶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低头想着事。
谢高卓昨日带着谢龄霍进了宫,一夜过去,没见他们回来,她知道,多半是因为他们回来得‘晚’了,主君生气,于是就将他们留在宫中以示惩戒。
幼稚且可笑。
一碗清粥下肚,笑青见谢柒扶将那碗清粥吃得干净,再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份,虽然有些嫌弃,但也将它吃得干净。
过了一会儿,有女婢来收拾,那女婢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两个碗,眼中露出一丝嗤笑,麻利的收拾了之后就离开了这里。
谢柒扶不在意,可笑青却是憋了一肚子委屈,时不时往她那边看去。
“阿扶!阿扶。”这时,外面忽然有人在喊谢柒扶,声音清脆如铃,带着同朝阳一样的活泼。
谢柒扶正坐在门槛上发呆,一旁的笑青听见声儿就道:“姑娘,外头有人喊你。”
她正想着事儿,就被笑青一句话叫回了神,下意识的回了一句:“谁叫我?”
环佩叮当,伴随着轻快的脚步,一道浅黄身影出现再她的视线里。
谢柒扶愣了,看着那人从外面进来,然后站在她的面前。
少女脸上带着笑,如花般娇艳,她低头看着她,欣喜的唤了一声:“阿扶!”
相隔数年未见,那张脸,对于谢柒扶来说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看了一会儿,不确定的唤了一句:“阿慕?”
梁妤慕听到谢柒扶喊她,那张脸上还带着一丝不确定,顿时佯装生气道:“哼,当初说好来年就回来的人,你算一算,这都过去多久了?得亏你是想起我来了,如果你想不起来……”说到这里,梁妤慕忽然做出凶狠的模样来,对谢柒扶比着自己的拳头。
谢柒扶笑了笑,把她的手从自己的眼前推开,开口求饶道:“我知道错了,求郡主饶我一次?”
梁妤慕微微抬着头,冷哼一声,似不为所动,过了一会儿,她见好就收,又好言语道:“阿扶,让你婢女把东西收拾一下,跟我到国公府去住。”
谢柒扶被她说的有些懵,问道:“去国公府?为什么。”梁妤慕将她拉起来,给她拍了拍裙子,随后看着她说道:“父亲从宫里回来后同母亲说的,我听到了,原本只有母亲一人过来,但我想着我们许久不见,就让母亲带着我一同过来了。”
宫里?
谢柒扶一下反应过来,她父亲这是在宫里碰见谢高卓了?
“我父亲,他在宫里还好么,主君有没有为难他?”面对谢柒扶的话,梁妤慕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把话岔开,对站在她身后的笑青说道:“你去把阿扶的东西收拾一下,我们等下就走了。”
梁妤慕闭口不说,谢柒扶猜到谢高卓和谢龄霍在宫中八成是遇不着什么好,想想也是了,能随意给臣下送诏令,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你在这儿收拾,收拾好了去府外等着就是了。”梁妤慕同笑青说完,就拉着谢柒扶的手又道:“我母亲就在前面同谢夫人说话,走吧,我们先过去。”
谢柒扶住的院子僻静,梁妤慕来时已经抱怨一遍,拉着她往前走时,忍不住又抱怨起来。
春日里温柔的风从耳边拂过,步摇声清脆,一路她就听着她的抱怨。
正厅里,靖安长公主坐在主位,正厅里,一手捧着茶碗,静默不语不知是在等着什么,而棠氏陪坐下首,二人坐在一起,比起靖安长公主的雍容闲雅,棠氏也毫不逊色。
“本宫听国公说,谢将军回宴城了?”靖安长公主呡了一口茶,随即将茶碗放下,看着坐在下首的棠氏开口问道。
说起这事,棠氏心中便是不愉,昨日他们回来,谢高卓便先给了她脸色看,待后面她将这事问清楚了,就觉得这事是谢高卓偏了心,明明是谢柒扶先挑的事情。
“是,回来了,一切都好,谢殿下关心。”棠氏面上带着笑,不见任何不悦色,靖安长公主闻言斜眼看了她一眼,似有一丝打量,过后不动声色道:“本宫此番前来,是受人所托,让本宫将阿扶带去国公府去,原本本宫想着直接将人带走就是了,但转念想觉得有些不妥,还是得知会你这个嫡母才是,让你知道,是谁带走了你府上的人,别到时候谢将军问起来,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听到靖安长公主说受人所托,棠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谢高卓,因为只有他最在意谢柒扶在府上有没有受欺负。
棠氏心里气的很,但脸上还装出一副得体的笑容,顺着靖安长公主的话往下道:“是,臣妇知晓了,待将军回来,臣妇会同将军说这事。”
正当棠氏话落,就见一道浅黄的身影迈过门槛,一路小跑到靖安长公主跟前,俏生生的说道:“母亲,我把阿扶带来了。”说完后,回过身,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何,她看了看,又跑出了门外,将站在外面的谢柒扶拉了进来。
棠氏一见谢柒扶,神色冷淡的瞥了她一眼,随后收回了视线,而靖安长公主看到她,脸上漾开一丝柔和的笑意,伸手拉过她的手,上下打量的她一眼,轻声道:“这些年你在边境,可还好?”
谢柒扶见了礼:“阿扶见过长公主。”而后回道,“谢长公主关心,这些年阿扶在边境一切都好,父亲和伯娘待阿扶很好,堂哥也很好。”却闭口不提自己同父异母的三位兄长。
靖安长公主听到这里,怎么会不明白,轻拍着她的手背,低声道:“他们待你好那就好,若你母亲还在,见你这般,心里定然是欣慰的。”谢柒扶低眉敛目,安静的听着,没有错过在靖安长公主说起她母亲时,棠氏脸上一闪而过的一丝厌恶。
“去外头等着,我同谢夫人再说两句就走。”靖安长公主看了一眼梁妤慕,梁妤慕明白,拉起谢柒扶的手就出了正厅。
没过一会儿,靖安长公主就从里面出来了,棠氏送到了门口,她站在台阶上,漠然的目光越过她身前的靖安长公主直直的落到谢柒扶的身上。
梁妤慕不喜欢棠氏这么看人的神情,下意识的就挡在了谢柒扶的跟前。
对于棠氏眼中神情,靖安长公主就像是没有看见一般,仍笑着与她道了别。
“阿扶,以后你就住在国公府,放心,没有人能欺负你,若是有,你就回来同我说,知道么。”靖安长公主爱怜的摸了摸谢柒扶的头,带着她们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