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青宸京一如往常那般热闹,尚未到卯时,店铺便已陆陆续续开了张,集市上摆满了小商小贩的推车,各色美味小食飘散的香气勾人馋虫,令早起的人更觉腹中辘辘。
这原本一副民生安乐、欣欣向荣的光景,却忽然被一队飞驰而来的人马打破。
“驾!驾,驾!”随着几声女子的清喝,纵横的马匹毫不迟疑地冲入密集的人群。后头骑马跟随的人一阵喊着,“都让让,让开!仔细着惊了小姐的马!”
不远处站在包子铺前的萧容顿时回过头,笑了一笑:居然是怕惊了马匹?真是够狂妄的。
行人如遇洪水猛兽,纷纷避让,露出几个躲闪不及的人来。眼见着高高抬起的马蹄便要踢到其中一人身上,那马儿却猛地硬生生扭转了方向,高抬前半身,在地上来回颠簸跳跃,再不受控制,发疯狂奔起来。座上女子紧抓着缰绳,两腿夹着马肚,脸色发白。
后头跟随的人见状,便要纵马上前,控制疯马。那女子却断喝一声,“不许过来!”
“哟呵,这是要做什么啊?”阮棠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抓过萧容刚付了银子的包子,装作没看到主子的瞪视,塞进嘴里咬了一口。
那女子自腰间拔出剑来,剑尖朝下,柳眉倒竖:“畜牲尔敢!”
“噗嗤”一声,大半截剑没入疯马后颈,那马儿哀哀地嘶鸣了几声,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大眼中似还泛着对世间的眷恋,不愿合上。
再看那女子,柳眉杏眼红唇,端的是生得秀丽。乌黑秀发挽云鬓,间杂着一绺红发——天生红,那是火家人特有的标志。这便是火家这一代唯一的一个小姐,火凤。
萧容嫌弃地瞧着被阮棠啃过的包子,回身又买了一个,关注的眼神却时时不离方才躲过一劫的那人。他瞧得分明,可不是马儿闲来无事发疯,明明是那人弹出什么射入马儿口中,才有了后来那档子事。
火凤看着自己的爱马就这么殒命,怒气未消,握着一卷软鞭对准那人方向:“给我狠狠地打!”
“谁敢伤我主!”那人身边一干人不甘落后,躁动起来。
两拨人冲撞到一起,大打出手。火家的人自然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人数众多。然而另一方人数虽少,却武功高强,久而久之,竟然占了上风。
火凤看得心头怒气升腾,手腕抖开金丝乌鞭,亲身上阵,却不想那人身形如风,一只异常苍白的大手将软鞭握住,再怎样用力往回拽,那只手也纹丝不动。她愤怒抬眼,正看到那人没有血色的脸上覆着一张白色的面纱,遮住了半面,隐约透出下巴尖尖的轮廓。不由冷笑:“身为男子,竟然覆着女子的饰品,真是恶心。”
这话说的,但凡是个正常的男子都会伤了自尊。
那人冷笑一声:“看来当真要给些教训才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手下已经被收拾了个干净,竟还敢这般骄纵。”
火凤急忙忙往他身后一看,果见她手下一干人都已倒在地上。她掏出一块玉牌,举到男子眼前,大喝道:“大胆!你可知本小姐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冒犯,还不快快跪下,否则定不饶你狗命!”
“嗯……什么人,”男子摸着下巴,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是什么人呢?”
一个手下到他身边,仔细看了那块玉牌,垂首恭声道:“回主子,是火家小姐火凤。”
火凤胸口起伏,气得一张俏脸通红。失了一匹好马也便罢了,如今还要被人这般折辱!
“你这等下仆,怎敢直呼我的名讳?”
那个手下不理会她,垂首一动不动。
男子又轻轻笑了一声:“是了,我晓得你的身份了。护佑,我们走。”遂转身走开,那一干人见他动了,也纷纷起身跟上。
“莫非当真被火小姐的身份镇住了?”阮棠有些疑惑,“看他是张生面孔,衣着装扮也不似青宸京内人氏,却也畏惧火家名号?”
萧容没回他的话,那人方才的笑声,让他觉得有些熟悉。有些像那一晚听到的声音,却也并非完全一致。虽是好奇,却不愿辜负爷爷昨日谆谆告诫,几口吃干净包子,这便准备打道回府。
那人转身离开,火凤却未必甘心就此放过他,厉声便是一喝:“站住!你这般欺辱于我,莫非还想全身而退?”见他们头也不回,急了,“你这不男不女的妖物!”
此话出口,那一群人不约而同停住脚步,那人回首,眼神狠厉。火凤在他注视下,心中竟然生出怯意,正欲往后挪移小步,眼一花,那人竟已至她面前,一只苍白大手如鹰爪朝她捕捉而来。
火凤只觉在这大手下避无可避,脸色惨白,眼睛紧闭。
等了半晌,预想之中的疼痛未至,倒是武斗交手时的声音在身前响起。睁开眼,却见到一白一银灰两道身影正缠斗在一起。
一面是兄弟的未婚妻,一面又是他避之不及的人物。
被迫参战的萧容顿觉头大如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