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苏小公子来了信件。”
楚江离接过来,打开,浏览了一遍,信里说,安忆秋被皇帝召进了宫,具体情况还不得而知。而在京城的准备也已经全部就绪,只待一声令下,便可行动。楚江离觉得自己不再想留着那个老狐狸了,居然真的拿安忆秋来威胁他,若是安忆秋真的有个万一,他楚江离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文乐,把那几个人押上来。”楚江离捏了捏眉头,转身解下了盔甲,回到座位上,又打量起眼前的信笺内容。其实他对安忆秋如今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有信心,只是他敢赌这一次,那人绝不敢对安忆秋真的做什么。可是皇帝居然真的对安忆秋下手,难道是儿子的死还没有得到教训么。
“侯爷,不好了,您带回来那九个犯人,刚刚被人杀了八个,只剩一个也只是为了留个活口给您带话。”
“什么!”话音未落,文乐推搡着一个极度苍老的人进来,楚江离仔细端详一番,心下一惊,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在那个土匪庄子里看到的那个首领,而如今怎么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衰老。还未等弄清楚,只见那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站了起来,笑着走到楚江离跟前,文乐刚想拔剑,却见楚江离伸手制止,于是便收剑回剑鞘。
只见那个人走到楚江离跟前,上半身略微前倾,靠近楚江离的耳朵,浑浊的眼睛略带戏谑地打量着楚江离,咧开嘴角突然笑了起来,低声说道“楚江离?你就是楚江离吧。有人让我给你捎句话,他让我告诉一个叫楚江离的人,告诉他,楚江离,游戏刚刚开始,不要着急…慢慢玩…才有意思。”说罢还用一种极其刺耳的声音阴阳怪气地笑了笑,就轰然倒地,没了呼吸。
楚江离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一次,摆手让文乐带着土匪尸体退下去处理掉。而自己则转身盯着那张牛皮卷上的疆界图,他总觉得很多东西,已经慢慢浮出水面了,那种危机感越来越强烈,一定是有什么东西他忽略掉了。
“阿浅,苏子羡什么时候可以入宫?”
“夫人,这很难,男子不得随意出入内宫,况且现在外面都是皇帝安插的眼线,只要我们这边稍有不对劲,皇帝马上就会知道。夫人且先忍一忍,苏小公子说会来,那就一定会来。”阿浅看着自家夫人因为连夜折腾,没办法安心休息而惨白的脸色,只能心疼不已。
“这样么?那……你可知,阿离如何了?他……可还安全?有没有受伤?我很担心他。”安忆秋眸中光亮渐渐暗淡,最后摆摆手,自顾自地说道“罢了罢了,你知道的还没有我多,那我就姑且认为他还好吧,我希望他好,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好。”
安忆秋没有说完,她其实好希望楚江离可以在她身前,护她无虞,但这一次,她也想为那个她好不容易想起来,在心底藏了好久好久的,喜欢了好久好久的楚江离做点什么。
“禀夫人,宫内太医求见。”
安忆秋敛了敛情绪,眼神示意阿浅回复。阿浅收到信号,转身开门,“夫人有请。”
“参见侯夫人,臣奉陛下之名,来为夫人看诊,还请夫人配合。”那人畏畏缩缩地低着头走到安忆秋床榻边,放下了身上的药箱。
安忆秋睁开眼睛,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伸出了手任由那人搭上了帕子号脉。安忆秋微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人,这人行为举止都太不正常了,不仅宫牌挂的位置不对,那号脉的姿势也同宫中的寻常太医不同,倒像是民间的山野大夫。这狗皇帝,竟然真的不愿意放弃。
“夫人这几日可见过什么人?”
“未曾。只是府内请过医生,可那些大夫也都束手无策。先生看出什么了?可是中毒了?”
“那…夫人这几日可曾吃过什么药物?”
“吃倒是吃过,也只是普通的药方子,没有什么作用,都是些庸医。”
“真的?可是,若是真如夫人所言,夫人的身体不该如此啊。”那装扮成太医的人兀自喃喃道。
“那,先生以为,我的身体应该如何?”安忆秋上身微微前倾,靠在阿浅身上,语气疑惑地企图诱导着那人说出自己的诊断。
“夫人的身体,脉象紊乱到无法判断,可这,依老朽之拙见,夫人的身体状况实在是严重,可这严重……这严重又不一定会至死,恕老朽也实难准确判别。”
安忆秋皱了皱眉,“那依先生之见,我这身体该如何调理,又该如何是好呢?”
那太医的五官几乎要拧在一起,“这…这…老朽先给夫人开几副养身子的药材,容老朽细细研究一番。”
安忆秋扭过头佯装咳嗽,在那人看不见的角落里扯起了嘴角,你这老头怕不是回去仔细思量,而是与那老狐狸商量如何置我于死地吧。
待那人退下去,安忆秋小声告诉阿浅,“那人所列的药方,无论是什么,都要先拿过来给我过目,再一样不差地去煎药。”阿浅略带怀疑,还是点头答应了。
没过多久阿浅就端着一碗药进了屋子,说是皇帝亲自嘱咐人给她煎的,宫里头都在传言,说皇帝对侯爷夫人极好,知其生病还亲自嘱托人煎药,送药,好不体贴。而只有安忆秋知道,这老狐狸是要将她们捧杀,捧得越高,摔得越惨。这可不仅仅是宫内传言,这几日过后,怕是大街小巷都传遍了皇帝仁慈和善的谣言,这不止是美化了自己,更是把楚江离堵得死死的。
安忆秋接过碗来,兀自思索了一会,便让阿浅寻得纸笔,稍加几笔。“阿浅,派人无论如何也要去将这封信送出宫去,给苏子羡,一切自真相大白。”
“诺。”
安忆秋本打算狠狠地给那老狐狸一个教训,没想到他自己跳了进去,还特意给她留了根引线,既然如此,她便不客气了。不是所有人都想当个圣人,渡人又渡己。至少,她不是,以仇报仇,以怨报怨,以心比心,凡事皆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