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请旨应战为何来的如此突然?”安忆秋抓住了苏子羡话语里的关键。
见苏子羡一脸迟疑地刚要张嘴说些什么,安忆秋忙说“你别让我猜那老狐狸会不会应下这份旨意。毋庸置疑,他不仅会应下,还会欣然自得,本来因为我的缘故,在京城中就被他承了机会,没完没了地宣传他自己的丰功伟绩和仁德慈悲。更何况,这一次,若是他借刀杀人使得好,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除掉阿离,百利而无一害,有何不应允的道理?这送到手的买卖,去若是摆在子羡你面前,你不做?”
“还真让你猜对了,我刚刚还真的就想这样问你的。其实,这要求不算突然了。我想起前些日子,阿离同我浅浅提起过一次,他在整治土匪的时候,像是被别人牵着鼻子下了套,跳了火坑。而且,他见到了一具尸体,是匈奴王的侄子的。”苏子羡顿了顿,“现在想来,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什么八九不离十?”
“我的意思是,怕就怕,这一次,也是楚江离不得已而为之啊。”苏子羡似恍然大悟般兀自点了点头。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一次,阿离也是被那人逼着走了这一步?而阿离也动了除掉皇帝的念头,所以才打算和匈奴正面来一次你来我往?”安忆秋想了想,又觉得这逻辑不太能解释得通。
“可是阿离走时也没有这么强烈的念头啊,他不是还打算再留皇帝一段时间么?再者说,皇帝若是死了,那人行事就再没了屏障,这如何讲也说不通啊…”
安忆秋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抬头紧盯着苏子羡,“除…非…”
盯得苏子羡几乎要喘不过气时,终于放弃抵抗了。“除非、除非,除非这小子…冲冠一怒为红颜了…”声音越来越小,小到让安忆秋觉得刚刚似乎是出现了幻觉。
“什么?你都告诉他了?苏子羡!你这个人!”安忆秋猛的站起身,又因为身体太弱摇摇晃晃地,若不是知晏在身后掺住她,安忆秋怕是已经一头栽倒在地上了。
眼见着安忆秋站起来,苏子羡忙解释道“我可没有什么都说,我只是说了,你进了宫,怕是那皇帝想要以此监视你,我连皇帝要弄死你都没说出口,怕是我说了,他就不会安心待在那边了。还有啊,我答应过你,就不会随便变卦,我明白你的苦心的,我也了解,这是最好的理由扳倒皇帝。你先坐下,听我好好说话就是了,怎么总听到一半就着急。”
“啊?”安忆秋皱着眉头深呼吸了几次,总算是缓了过来。她撑着把手,被知晏扶着慢慢坐下去,稳了稳气息,“对不起啊,是我着急了。我该听你说完的,我没有不信任你,我只是太着急了。真的、真的很抱歉。”
“我明白,你不用解释什么的,虽然我不了解那种所爱隔山海的担心和想念,但是,你相信我,我对我兄弟的担心,绝不比你少半分。这一次,怕是楚江离要来真的了。”苏子羡用手扶了扶额头。
“可是子羡,皇帝根本不会真的派兵给他,阿离又要如何处理?别告诉我他没有一兵一卒,就想对抗匈奴,这也太不现实了。”
“不会的,楚江离自己心里有数,你要知道,他手里的棋子多着呢。只是看他觉得时机成熟与否,能不能走那一步罢了。小嫂子,坦白讲,皇帝想要知道楚江离手里有多少底牌已经很久了,他也觊觎很久了。这一次,怕是也想把楚江离逼入绝境,然后等他自己把底牌摆出来。更何况,那皇帝也不傻,若是这次杀不了楚江离,借机摸清楚楚江离手中的兵力也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可是……”
“没有可是,这样吧,我给你讲一个关于四个人的故事如何?”
“好,你说,我听着。”
“在皇帝开国不久,那嘉峪关附近的边疆地区总有一些不长眼还不要命的山匪马帮,杀人掠货无恶不作。而正是因为刚刚建城,边境地区的兵力不足,更是没有一个握有实权的将领来排忧解难。那时候的皇帝小气的很,生怕被夺了权去,就把权力都死死地攥在自己手里。还有啊,那边境如此荒凉,这京城里,一个又一个过惯了锦衣玉食、高枕无忧的日子的达官显贵又怎会想要跑去那一毛不拔的地方呢?这也正合了皇帝的意,所以一次又一次地只是下旨除山匪,实际上却没有任何动作。”
“然后呢?”
苏子羡兀自低头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然后,匈奴打探到边境没什么实际兵力,就有些蠢蠢欲动,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嘉峪关安全,就更加危险。于是遭到双重威胁的嘉峪关百姓就有一部分流亡到京城,企图通过血谏的唯一方式来要挟皇帝出兵保护边疆安稳。”
“他们成功了?”安忆秋上身微微前倾,好奇地问道。
“也不能说成功了,但也不能说他们没成功。”苏子羡突然说得玄之又玄。
“你快说啊,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他们用血谏,没能说动皇帝。但是,有些人却真的没办法再任由皇帝这样胡闹下去。所有王公贵族里有一位亲王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这个亲王自请前去平乱。而这位亲王,正是与皇帝自小一同长大,为皇帝开国平天下助力极大的安庆王楚璟皓。”最后的人名被苏子羡放慢语速,一字一顿地说了一遍。
“楚……璟皓?安庆王楚璟皓!楚?难道?”
“是,就是你想的那样。楚璟皓,就是楚江离的父亲。”苏子羡看着安忆秋呆滞的双眼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你别笑,继续说,后来怎么了?”
“其实说到这里,倒不如一股脑地都告诉你罢了。我猜阿离也从未同你提起过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其实、其实一直是他心底的一个极痛的伤疤。其实命运真的挺巧的,它真的慈悲地让对的人在对的时间相逢。你知道么,那个血谏的队伍里,有嘉峪关关城城主的小女儿梨絮。当时那个小女儿就随着她姐姐混在人群中,偷偷摸摸跑来了京城。结果,就无意间因为贪玩同姐姐在集市中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