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宪与高颎正率领两万精兵火速赶往越嵩郡,西南蛮夷的叛乱迫使坐镇成都的宇文宪亲自出马,务求最快时间内解决,避免事态更加恶化。
越嵩郡是去往宁州的要道,因为叛乱交通隔绝,时间一长的话宁州也会受到影响。宇文护专门派人责令宇文宪,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宇文宪与高颎年岁相仿,同样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此外,宇文宪深受宇文护信任与重用,但因宇文护专权,担心哪天跟着一起被清算。
一想到这里,宇文宪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
高颎注意到宇文宪微微皱起的眉头,“王爷可有什么烦恼?”
宇文宪苦笑,“当然是讨伐蛮夷的事情令人头大。”
“王爷智勇双全,谁人不知,蛮夷造反很快就能平定。”
“哈哈,这事情说得轻巧。”
“叛乱的蛮夷分布越嵩郡各处,一处一处讨伐的话士兵也受不了,得想个省力的法子。”
“恩威并施,核桃捡硬的砸,让他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他们可没有什么荣耀可言,打不过就跑山里,翻山越岭可不是我们强项。”
“言之有理,我已派人收买了烧当羌首领的手下,到时候稍微用计,里应外合,一网打尽。”宇文宪自信满满地夸口道。
“王爷英明,属下不及远矣。”高颎心想,你果然烦恼的是别的事。
宇文宪继续侃侃而谈,“这次造反首先是烧当羌揭竿而起,附近的其他部落也群起响应,论实力还是烧当羌最强,有七千人,跟其他的部落加起来零零总总差不多三万人,如果郡城陷落,消息传播开来,其他地区的蛮夷可能也会有想法,不安生,都煽动起来就麻烦了。”
宇文宪看向高颎,“兵贵神速,得尽快赶到郡城进行支援。”
高颎立刻懂了,“王爷有何指令,属下立刻去办。”
“这有五千骑兵,你先率领他们支援郡城,我带剩下的人随后赶到。”
“明白,属下这就去办。”高颎终于等到表现自己的机会了。
越往前走道路越是狭窄,两边崇山峻岭,山上要是有少许伏兵,高颎的骑兵就会损失惨重。高颎只能快马加鞭,在路上多耽搁一点,郡城陷落的风险就会增大一点。
到了夜晚,高颎等人并没有选择休息,依旧朝郡城飞驰,顺利的话刚好天亮前到达。
郡城方向传来激烈战斗的声音,高颎示意身后的骑兵准备战斗。郡城是南北要道必经之地,东靠金沙江,西边紧挨坨坨山。
高颎到达城下时,蛮夷军队刚冲入城门不久,城内火光一片,形势危急。高颎的骑兵迅速加入混战,高颎直接下马率人冲上城楼,清理完上面的敌人后,重新抢占制高点,对着蛮夷主力集中放箭。
高颎派人告诉城内军民,齐王的援军已到,稳定住了人心。随后郡守与守将也成功稳住阵脚,并与高颎汇合,蛮夷军队见势不妙立刻从城内冲了出去,逃回自己的大营。
郡守下令把城门关上,派人灭火,统计损失,并加强城池四周防守。
这一夜总算顶住了,高颎心里松了口气。
然而齐王宇文宪的援军要一天后才到,加上高颎带来的人马,目前城内的战力不到八千人,光守城都已竭尽全力。
第二天,大批叛军在城外集结,蛮夷的服饰十分显眼,都穿着兽皮,脸上抹着油彩。从城楼望去,四周已被包围得水泄不通,蛮夷们气势很盛。
城内军民知道齐王还有一天的路程后,都感到忧心忡忡。守将已然交代好后事,准备以身殉国。郡守问高颎有何计策,高颎笑而不语。
谣言在这时开始到处蔓延,说官军要放弃这里,突围北逃。最坏的情况莫过于有人投降打开城门,那就全完了。齐王在蛮夷内的卧底这时候是不会跳出来表态的,还没有到他出场的时候。
高颎又在城墙上巡视了一圈,百姓不安,官兵丧气,敌军已开始准备架梯攻城,形势严峻。
战斗打响,敌人开始攻城,而且是各个方向一起总攻,一边撞城门,一边架梯攻城。守城将士奋力抵抗,往城下投巨石,将冲上来的敌人又砍了下去,没过多久,因为实力悬殊渐渐处于下风。
沦陷是迟早的事,蛮夷的预备队也投入了进来,只剩部落的首领们及其左右心腹还在城外指挥和观战。
此时,高颎突然放声大笑,众人感到疑惑。叛军昨晚差点攻下郡城,心有不甘,今天把所有部落的军队都集结到这,想一口气赶在宇文宪到达前拿下城池。
这样的想法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在高颎看来,这是一网打尽的绝佳时机,省了很多功夫。高颎在夜里击退蛮夷后,便偷偷派小股部队到城北金沙江上游的较窄住堆沙袋拦河,形成堰塞湖。这件事只有高颎知道,连郡守都没有告诉。
机不可失,高颎立刻让弓箭手将箭头点燃,朝堵河处放火箭发信号。
瞬间,河水汹涌而至,叛军连人带马被冲走,城下一片狼籍。高颎始终关注着对面首领们的动向,他们率领残部躲到了坨坨山上。
城内瞬间士气大涨,水势一变小,大家就打开城门,争先恐后杀敌立功。高颎率领自己剩下的骑兵直冲坨坨山。
高颎的人手本来就不多,战斗到现在更是消耗不少。在坨坨山竟然感到吃力,对方是困兽犹斗。高颎等人一边血战到底,一边大喊“机不可失,降者免死”。
卧底当然知道这是在向他呼叫,可是烧当羌的首领武艺非凡,虽然他作为副将一直待在其身边,但还是没等到机会。
高颎也发现对方首领不是吃素的,这会要是撤退就前功尽弃,还容易动摇军心,让大家以为反胜为败,人心一散就全完了,所以高颎还在硬顶,命令士兵们不准后撤。
单兵素质蛮夷还是占了上风,高颎心急如焚,这时郡守的人马也腾出功夫赶到坨坨山支援高颎。高颎看了下,这点援兵起不了多大用。
一不做二不休,高颎让郡守带着他的人在山下放火。郡守在犹豫,自己人也在山上。
“不听令者军法处置。”高颎冷冷地说道。
这下郡守立刻带人山下放火,高颎带着士兵还在山上横冲直撞,宁愿同归于尽也不让叛贼下山突围跑掉。
高颎一边在山上督战,防止士兵后撤逃跑,一边也靠放火逼卧底出手。再没有动作的话大家一起在山上完蛋,谁也别想建功立业,升官进爵。
火势越来越大,朝山上蔓延得十分迅速。两边士兵都杀红了眼,高颎这边已经杀了好几个逃兵,对面的首领知道自己投降也是死,一直在率兵死撑。
局面在僵持,烟雾让高颎开始不停地咳喘。卧底决定要动手了,此时首领已经疲惫不堪,还负了伤。
高颎因为没有后备军,直接放火把所有人困在山上,卧底觉得他跟疯子没有区别。
卧底一边在战斗,一边观察首领,看准首领砍倒一个士兵后趴腰喘气的时候卧底挥刀砍了过去。
首领在自己刀面上看到卧底砍来,使劲闪开,被砍中左肩,血流如注。
“你个叛徒!”首领骂道。
“你才是叛徒,为一己之私欲,把整个部落拖入战争!”卧底接着又是一刀挥去。
首领赶忙举刀顶住,明显体力不支。卧底一直保留气力,出工不出力,就是等这个机会。首领突然一脚把卧底踹倒,卧底撞在树上,刀也从手上掉落。
首领走到他面前,一刀挥来,卧底一闪,刀卡在树上。首领在拔刀时,卧底突然掏出匕首刺向首领,首领应声倒地。
“大人,再不下山就真的出不去了。”身边的将士苦心劝高颎。
高颎不为所动,这时卧底骑着马冲到激战双方中,手里提着首领的脑袋,大喊一声“降者免死”,蛮夷一看,纷纷扔下武器投降。
随即高颎下令所有人赶快下山,这次胜利来得太不容易了。
第二天,齐王宇文宪的大军赶到郡城,高颎率领众人在城外迎接。
宇文宪拉住高颎的手,“这次真的是辛苦你了,又是水攻,又是火攻,很有两手。”高颎谦虚地表示这是大家的功劳。
宇文宪又握住卧底的手,“豆卢真,这次也多亏了你呀,堡垒果然要从内部攻破才行。”
晚上,宇文宪在城内搞了庆功大宴,允诺有功将士皆能按功受赏。豆卢真给宇文宪敬酒时恳请免除附近蛮夷近三年的赋税,宇文宪趁着酒意调戏豆卢真,“免税没问题,但得拿你的功劳去换,可以吗?”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请王爷守信。”豆卢真说完就把酒一饮而尽。
“豆卢真心忧族人,其心可嘉,功劳自然得上报朝廷,税也保证给你们免三年。”说完宇文宪也把杯中的酒干了。
众人痛饮一晚,宴会结束时高颎偷偷找到宇文宪,“王爷,听说您要让豆卢真当蛮夷部落的首领,是真的吗?”
“是的,死了一堆,抓了一堆,剩下一堆总得有人管吧。”宇文宪已经犯困得打起哈欠了。
高颎正要说话,宇文宪让他早点休息,明天就要班师回成都,毕竟这座小城的粮食储备不多,不想增加其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