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波租房里也没什么电视或者书籍可供消磨时间的,完全一睡觉的地儿。陆顺觉得还是出去转转看,一则了解一下长丰的地域环境,二则看看找不找得到工作,如陆波所讲,遥遥无期地等,不如主动地找找看。
长丰管理区地域面积其实并不大,有人居的地方纵横跨度也就在三、四公里左右,不过就在这狭长的地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工厂、商铺、居民区,常住的和流动的人口应该不下3万。这人口数在老家就相当于一个镇,这企业规模恐怕比整个县都要多。老家的企业都是乡镇企业或国营企业,民营的几乎没有,而80%以上企业都是要死不活,就是那所谓在国家二级企业鸿升化工厂,也好像举步维艰,哪里有沿海地区企业的一派生机!
陆顺找了个塑料袋,装些发饼、冷开水之外,连同毕业证也一同放进去,锁好房间就出去了。
陆顺是高中文凭的,能读这么多书在弥陀岭也是为数不多的了。家乡多数年轻人也就念过小学毕业或者初中就辍学了,还有一些小学没读完便回家务农了,一句书没念的也有。所以他算是幸运的了,这得益于师傅在背后的强力支撑,否则顶多也就念过小学毕业。
人多去上班了,大街上反倒冷清了下来,只有商铺门前还稀稀落落有些人在走动。走到一家服装店门口,陆顺想起陆波交待他自个儿卖几件象样点的衣服。“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这年头穿得太差了,人家第一眼就看不起你,找工作也是一样。”陆波说的有道理,但想及口袋里的钞票不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工作,陆顺迈出来的脚步又收回来了。
厂区都依山而建,厂门口的马路上除了来往的货运车外,就基本没有行人了。厂门都紧闭着,没有一家贴有招工方面的信息,陆顺一家一家问向守门的保安,回答都是千篇一律的雷同,“不招”。看来情况真的如陆波所说,慢慢地陆顺就有些焦虑了。
在走到陆波上班的卓伟电子厂时,陆顺特意驻足了好一会。厂房并不大,除了最前头一栋三层楼装修得漂亮些外,后面多是两层的,甚至铁皮房都有,外剥有些剥落,想来已有好些年头了。厂房旁边有一条沿山而下的溪流,亦如前面看到的一样,水面上尽是漂浮物,水质发黑、恶臭不断、蚊蝇乱飞。看来这基本都是通病,经济发展了,环境变坏了。
这个时候已是中午了,吃午饭的时候到了。车间里涌出一批批穿着不同颜色厂服的青年男女,他们是赶往食堂。陆波说过中午是不能出厂的,吃饭、休息都必须在厂内,只有吃晚饭可以出来透透风。
陆顺没有看到陆波,这么多年龄相当、制服相同的人一窝蜂的出来,陆顺还真认不出来。想来陆波也没有注意厂门口对面树脚下的陆顺,不然怎么也会透过铁门打个招呼。
陆顺在树脚下坐了下来,开始咀嚼些塑料袋里的发饼,这么些天除了陆波昨天晚上请他吃了顿好饭菜,多数时候都是咽些家乡带来的发饼,同一东西吃多了,也感觉腻了。但也没办法,口袋钱又不多,发饼不赶紧吃,时间长了容易发霉变质,所以难吃也得要吃。
稍事休息后,陆顺决定还是继续找下去,反正回去也没事干,不管结果如何,有始有终总是有必要的。走至一片新建的庞大建筑面前时,陆顺来了精神,看那楼顶上悬着的“星星印业”四个漆红大字,就判断应该是新开的一家工厂,都是四层楼高的一大片厂房里面还是空的。
陆顺的敲窗惊醒了里面正在打瞌睡的守门中年保安,中年人可能有些恼怒他打扰了他的好梦,不耐烦地甩出四个字“暂时不招”,回答跟先前一样,只是多了个“暂时”,那陆顺就要问具体什么招,对方冷冷地说不知道。
见问不出什么结果,陆顺又不想轻易离去,决定沿着厂区转一转。这片厂区确实很大,占地面积怕有百来亩,可以容纳几千人,只要他招工,陆顺想应该总可以进去。陆顺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却没想被几个人围住了。
围住陆顺的是三个带有“治安”字样臂章制服的年轻人,大约都在三十出头。陆顺第一感觉就是遇上治安队了。
“干什么的?”对方操的是一口的本地话。
“找工作的,看看这片厂房”,陆顺抱着没干坏事,沉着冷静,不信他们会把自己怎么样。
“把证件拿出来!”另外一个胖一点的治安队员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对陆顺递上来的身份证看都不看,“谁看这个,我们要查暂住证!”。
“我刚过来,暂住证还没来得及办!”陆顺只能坦白。
“走,到治安队去!”胖治安的不由分说地要求陆顺去治安队去接受盘查。没办法,也只能跟着去了。
治安队就在长丰管理区办公楼底层的一间办公室里,陆顺跟着进去后,三个治安队开始轮流盘查他的来龙去脉,包括哪里人氏,到这里投靠谁,租住哪家房东家等等。陆顺把陆波告诉了他们,至于房东叫什么名字、住的哪栋房子,他还真
说不出道道。最后为了证明自己是刚刚到的,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子,终于找到了还没有遗弃的长途汽车票。
问完了情况,胖治安就叫陆顺到隔离小房间待着。那是一间二十多平米的小屋子,门都是金属的,就连门上那小块玻璃窗也都有铁柱子竖着。室内很阴暗,也没有任何桌子或椅子,只有房顶一个小灯泡高高的悬着,散发着昏黄的灯光。
陆顺进去的时候,地上坐着一个三十上下的精壮汉,他正双手扶膝、脑袋靠墙,闭着眼睛在睡觉。陆顺一直靠墙站着,心里乱糟糟的,这下是不是如陆波讲的要把自己遣返回家?想想来一趟也不容易,如果最终又被遣回家了,这是什么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