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屏山小学,方校长已准备了一桌饭菜,他要给陆顺和两记者饯行。而陆顺答应带住家的大儿子胡宇到粤省也早到了,见他憨厚却不失利索的样子,陆顺在他身上似乎看到自己初次出门的情形。
行将别离,饭桌上的气氛不觉间郁闷起来。
陆顺这次过来,原本只是想了却一下苗玉兰老人的遗愿,却不想几天时间接触下来,纯良质朴的人们、清纯可爱的孩子们给了他深刻的印象,隐隐似乎又给了他一份责任和担当。应该把苗玉兰老人的精神在这片土地上延承下去,即便自己的生活压力也不轻松,这是陆顺此刻的想法。吴珍昵这位来自大城市的姑娘,竟然能在这穷山窝一待就是几年,似乎在给他诠释了什么,也给予了积极的力量。什么时候再来,陆顺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今后将会与这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刘玲珑的神情也变得忧伤起来,她虽然就在宁夏,但日常采访任务并不轻松,能够有机会跟发小吴珍昵相聚少之又少。短短的几天相聚,快乐嘎然停止于离别前的一瞬间,何日再会,只怕也是茫茫无期!
吴珍昵的心情却更为复杂。与陆顺见面以来的几次脸红,不经意间打开了她尘封已久的少女情窦之门,对他不觉间产生了依恋和牵挂,这是相思的感觉,但她不知道如何去表达,是不是应该现在就要告诉他?
对发小刘玲珑则更多的是姐妹情怀。从七岁开始认识她,两人生活在一个大院里,至大学毕业后,各自有了不同的工作选择,才聚少离多。但是这份情感并没有因见面少了而变得生疏,而是越发的珍贵。
吃完饭,吴珍昵亲自送大家下了老虎崖,目送大家上了车。直至最后一刻,她也没有向陆顺表达什么,只是忧伤的眼神里注满了失落和牵挂。
在去省城的路上,交谈中刘玲珑道出了吴珍昵的身世,也解开了陆顺心头一直不方便问的部分疑团。
原来吴珍昵就出生在西屏山。她的父亲是当年插队到西屏山、北京来的知青,在劳动学习中认识了她的母亲吴素英。两人相识相爱,在未征得远在北京长辈同意的情形下结合在一起了,婚后产下了吴珍昵这个女儿。
在吴珍昵两岁多的时候,父亲一个人回城了。原指望待父亲回京城先行打点好相关手续,也可以很快跟着过去,却不想一等就是五年多,于是苦等无望的吴素英决定亲自带着女儿到北京了解个究竟。
到了京城,却被丈夫家人堵在了门口,门都不让进。他们不承认吴素英这个儿媳,把丈夫跟她隔离开来了。后经多方打听,才知晓不只丈夫家人对她冷漠,就连他本人也在刻意的回避着她,竟和另外一个女青年正处在谈婚论嫁阶段。
伤心欲绝的吴素英只好带着女儿回到了西屏山,决心一个人把她抚养成人,并把她改随娘家人姓。
郁郁寡欢的吴素英一个人苦撑了一年多后,在一场疾病中竟撒手西去了。这样吴珍昵成了没根的浮萍,只能暂栖在外公外婆家。
在吴珍昵八岁的时候,经外公和村委会的努力,与北京父亲家里交涉,才勉强把她送到京城,跟她不对眼的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开始和刘玲珑认识,并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师范毕业后,父亲本来在京城给她安排好了工作,她却因为跟家里闹翻了,倔强的选择回了西屏山。并在这里一待就是四年,一次也没有回京城。
听完吴珍昵的身世,陆顺没想到一个外表看似开朗、活泼、极富爱心的姑娘,其背后竟有如此辛酸的故事。其心里该经历过怎样的挣扎、反复和坚持?一时间,陆顺似乎对她有了更多的理解。想想自己的成长经历,经受的更多的是苦难;而她在苦难之余,还有亲情的背叛,比自己犹过而无不及。但在回馈社会的时候,她却释放的是无尽的人性善意,想想这一路走来,她实属不易。
到了省城,刘玲珑先带陆顺去飞机场帮胡宇买了张飞机票,然后带着去比较豪华的酒店请他们吃了顿饭。在神女峰天梯上,陆顺救过她一次,她自然要回报一下,况且她隐隐间感觉发小吴珍昵对他有点意思。
胡宇是第一次出远门,到了大城市亦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哪里看着都是眼花缭乱的,只能是木讷的一路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