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王德轩之前一直还在纠结要不要通知一凡，事情就这么凑巧，一凡自个来了。
周围的压抑气氛已经让一凡嗅出了一丝不妙，从王德轩那客套的笑容上更加深了这种感觉。
一凡不敢贸然说出他的猜测，只是对王德轩说他是来看李清妍的。
“好，很好！”
王德轩模棱两可的说着，引领着一凡向走廊深处走去。
拐过护士站，七楼门口就有不少人，走廊里的人更多，几个沧海集团的部长与一凡也算认识，此时见到他也仅是点点头算打了招呼，然后继续背着手低头踱步，显得心事重重。
到了一间病房的门前，王德轩停下脚步，按响了门把手上的门铃。
与探头出来的小护士低语了几声，一身白大褂的李沧海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一凡，李沧海取下手套，摘了口罩与一凡握着手。
“里面的是清妍？什么情况？”
话一出口，一凡觉得自己还是冒失了。
李沧海笔直的站着，重重的气息从鼻子里呼出来，他别过脸努力眨着眼睛，不希望泪水流下来。
本来看到李沧海时，一凡还是想看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想看看他失去亲人的痛苦，这时他却在暗骂自己的卑鄙心态。
“我可不可以进去看看清妍？”
李沧海闻言愣住了，他慌乱的在身上的口袋里摸着，王德轩马上上前把手机递到他手里。
王德轩打开手机相册交给一凡。
“清妍希望你记住她最美好的样子，你……就……不用进去了。”
慢慢滑动着屏幕，李清妍一张张笑脸呈现在眼前，有的高冷，有的又十分搞怪，每一张都向一凡展示着一个青春女孩对生活的热爱。
其中有一张是李清妍正在李沧海的指导下用毛笔写字。
一般女子多好小楷，但是李清妍却写的是碑体，还是一凡最擅长的汉曹全碑。
放大照片，上面正是韩愈的《月池》，而李清妍名字也正是出自此诗，一凡轻轻念道，寒池月下明，新月池边曲，若不妬清妍，却成相映烛。
下一张只有一个起笔，可能运笔不对，李沧海正在一旁纠正。
相册里没多少照片，没滑动几下，就到了最后一张。
这是李清妍在一座铁桥所拍，照片上的李清妍半蹲在桥中间，手里拿着一把锁正要扣到桥的栏杆上，而在铁桥的栏杆之上，挂满了五颜六色、各种形状的锁，层层叠叠。
照片上李清妍手写了一行 Schenk mir dein Herz，根据照片右下角的地址水印——科隆，霍恩佐伦，一凡判断这行字应该是德文，具体是什么意思那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一凡翻看照片的时候，走廊另一头传来喧闹声，有人跑过来在王德轩耳边低语了几句。
王德轩皱着眉偷偷看了看李沧海，狠狠的说道：“真是无孔不入，先关起来，别让他们走露了风声。”
说完，王德轩走到李沧海身边，示意进休息室有话要说。
不久，休息室里就传出了李沧海的咆哮，“这点事都办不好，别跟我说什么影响。总之，该抓的抓起来，该用钱的就用钱，你白活了这一把年纪。”
王德轩灰头土脸的出来后，马上就向着走廊另一头快步走去。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一个护士闪身出来，转身就马上带上了门。
也就在这一瞬间，一凡看到了病房内的情景。
若大的病房内，几个白大褂凑在一起小声说着话，一堆仪器围着病床，床上鼓鼓囊囊的好像躺了一个孕妇。
这是什么状况？床上的真是李清妍吗？一凡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一凡，你过来。”李沧海声音沙哑，透着疲惫和落寞。
正在琢磨的一凡又看了眼病房方向，走进了休息室。
李沧海显得很烦躁，他站在落地窗前，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烟，粗重的呼吸把面前的玻璃上蒙了一层雾气。
听到脚步声，李沧海也没回头，只是叹了口气，“你怎么会来？”
“听说……”
“听说？你听谁说的？你都知道些什么？”李沧海猛的转过身，目光如炬，他努力想镇定，但是身体却不受他控制，有些发颤。
一凡的目光也毫无示弱的迎了上去，这让李沧海拿烟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走近一凡，品味着一凡的眼神和表情。
一凡淡淡的笑了笑，扭头看看沙发，走过去坐了下来，“李总，我一直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天大的事都是能扛下来的，今天你好像有些失态了。”
李沧海呼哧了两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他在一凡对面坐下，翘起腿向一凡点点头，“你不止是来看清妍吧，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果然是一块老姜，我还真有些事向你请教一二。”后面几个字一凡加重了语气。
向一凡做了个“请”的动作，李沧海双手搭在沙发扶手上，等待着一凡的“请教。”
“我很奇怪，堂堂沧海集团，麾下有全球数得着的医药研发中心，而且这鼐研发中心推出的有几种药品在全球的占有率达到了百分之七十，据说在乙肝二期标靶领域也颇有建树。”
一凡身体前倾，盯着李沧海，“但是临到沧海集团的大小姐面前，怎么就束手无策了？”
李沧海哈哈笑起来，他用力摇着头，好像一凡的话十分可笑，根本不值得他回答这个问题。
笑吧！看你还能死撑到几时。
一凡拿出自己的手机，随意的点着屏幕，“年底了，作为一家在北美上市的公司，Q4报告的好坏，将会直接影响到投资者的信心和股价的走势。不知道李总能否透露点消息，在Q4阶段，二期标靶是否已经按计划有了重大突破。”
李沧海笑容消失，浓眉之下的一双眼睛逐渐的眯成了一条缝，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看清楚对面这个年轻人。
看到李沧海没有吱声，一凡继续说道：“咱们来做个假设，如果实验数据并不理想，你在年初投资者大会上提到的乙肝二期标靶疫苗成了神话，那会不会有一只黑的发亮的黑天鹅从沧海集团飞出，直冲云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