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晨,妈妈今天要去编辑社开会,你放学去姜奶奶家吃饭。”看着桌子上留下的便条,我将书包随手丢在沙发上,为了放学不碰到叶寻江,下课前十分钟,我便借口肚子疼,提前跑了出来,周五的最后一节课,老师和学生都盼望着早点下课。我盘腿坐在地上,脑子里全是今天中午叶寻江的话,我从书包里抽出纸笔,我画了一个圆圈在里面写上我所知道的所有特征“美人鱼(玄子)、可全身硬化、气化的心脏、具有迷惑性的声音、蓝色的眼睛、下半身鱼尾”圆圈下拉出一个箭头——叶寻江,我托着下巴,外头咬着笔,思考一下,用笔圈出“寻”字,接着画一个箭头,箭头下轻轻的写下自己的名字,江墨。看着被我画的乱七八糟的纸张,我烦躁的把它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拆下手上掩人耳目的绷带,起身向姜奶奶家走去。
“来来来,快坐,奶奶给你买了杏子,自己挑着吃哈,别吃太多了,我们马上吃饭哈,奶奶做了京酱肉丝。”姜奶奶笑着把我按在椅子上,黄澄澄的杏子上还沾着的水珠,我打小就爱吃杏子,甚至因为吃太多还生过病,所以妈妈便很少给我买杏子,但是每次在姜奶奶家我都能吃到很多,像是两个干坏事儿的孩子互相打着掩护。至于京酱肉丝我的习惯也很古怪,我从来不会用豆皮卷着吃,而是只吃肉丝儿,所以爸妈还有姜奶奶都因此发明了新菜品。“江丫头,过来盛米饭,咱们开饭。”
“多吃点儿,你看看你瘦的,三天两头就往医院跑。”姜奶奶不停的往我碗里夹菜“你们现在年轻人啊,老是不吃饭,我们当年能有一顿热乎饭菜简直就是幸福的上天,我都说了你娜娜姐好几回了,就是不听,今天说减肥,明天说太忙,前几天走的时候,我做了一大桌子菜,诚诚他爸和娜娜匆匆忙忙的塞了两口就跑了,再忙也不能把饭拉下啊,你说是不是。”我鼓着嘴使劲儿点点头,姜诚哥经常调侃我吃饭像松鼠,把腮帮子填的满满的。我艰难的咽下嘴里过量的饭菜开口问道:“娜娜姐也出差啦?”“对啊,你说说这小两口子,一天到晚的不着家,一个比一个忙,也不知道我活着的时候还能不能抱上我的重孙。”姜奶奶说罢叹口气。“当然能啊,您还得参加我的婚礼呢。”姜奶奶闻言,眼梢上浸满了笑意“哎呦,我们可心的小人哟。”
也不知道姜诚哥到底发现了什么,姜伯伯、娜娜姐和我爸都去了。就在我一边洗碗一边瞎琢磨的时候,姜奶奶的声音从客厅传进来“江丫头啊,对啊,在我这儿呢,你等等哈。江丫头!过来接电话!”我甩甩手上的泡沫,走过去,姜奶奶一边把电话递给我,一边说“你爸找你。”我接过电话“喂?爸?”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明显的慌乱“墨墨,一会儿会有一个姓侯的哥哥去接你,你跟着他,他会带你来我这儿,路上注意安全,我们需要确定一些事情。”
爸爸简短的交代了一下我需要带几件厚外套后,就匆匆挂了电话,我甚至没来及问到底怎么了。和姜奶奶打过招呼后,我便不得不扔下还没洗完的碗,匆匆忙忙跑回家,拉出背包,塞进去几件衣服,洗漱用品,挖出许久不用的手机,被老爸的情绪所感染,我慌乱的在家里团团转,绞尽脑汁思考还需要带什么东西。
对了!电话!我赶忙打电话给老妈,“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sorry……”老妈还在开会,我挂掉电话,思考了一下,从学校书包里扒出自己的作业塞进背包。
老爸所说姓候的哥哥很快就来了,除去刚开始的时候的问好和提醒我带身份证后,便没有再多说话,沉默寡言的性子倒是和我很合得来,当然也直接导致了,我在看到距机场一千米的路牌时才明白,我要坐飞机……
窗外的云朵,像是一团团的松软棉花,轻悠悠的飘在半空中。“江墨,你去过大海吗?”我扭回头看着突然出声的候哥哥,我摇摇头,从小在内陆长大的我,虽然爸爸是海洋学家,但是我却从未去过海边。老爸是海洋资源研究院副院长,老妈是编辑社主编,两个人都一年从头忙到尾,再加上我性子又宅。对我来说,最远的旅行就是去乡下的爷爷奶奶家。他轻轻的笑一下接着闭着眼睛睡觉,“侯哥。”我轻轻拍拍他的胳膊,“怎么了?八戒?”我挑挑眉,原本要说的话卡在嗓子里,我咬咬牙,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泼猴,你要带为师去干嘛?”
侯哥的皮肤有些黑,是那种健康的古铜色,有着很明显的阳光的痕迹,比常人更深的眼眶和高挺的鼻子,让他看上去有点异域风,“研究院发现了一些东西,和你有关,需要你去确认一下。”略显刻板的语气和他自始至终都笔直的脊背,让我下意识问出口;“你是军人吗?”他点点头,“小姑娘挺有眼力价的嘛。”我撇撇嘴反驳道:“这叫推理能力。”他笑笑不置可否,小孩子向来讨厌别人拿自己当小孩儿,我也一样,他明显哄小孩儿的态度让我有点恼火“你是混血儿?”他摇摇头说:“福尔摩斯小姐,你的推理出错了,我不是混血儿。我的妈妈是新疆人。”我皱着眉头点点头。是了,新疆人的五官也是极具异域风情的。“小小孩子故作老成。”说着他伸出手弹了一下我的额头。
军人的手劲儿真的很大,再加上我天生敏感的皮肤,我的额头上迅速的开始发烫起来,侯哥不出意料地被吓到“没事儿吧?疼吗?对不起啊,哥哥部队上待习惯了,手下没个轻重的,你……”他因为被吓到有点着急的话语突然戛然而止,我奇怪的抬头看他,他皱着眉头,半张着嘴,盯着我额头的眼睛里全是惊讶。我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心下一惊,该死,叶寻江的心脏又帮我自动治病了,刚才被弹的生疼的脑门此刻什么感觉都没有,我压下心底的慌乱故作轻松的说道:“没事儿,不疼,我皮肤就这样,特别唬人,红得快,消的也快。”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具可信度,我拉上了我爸“随爹,我爸的皮肤也这样。”他总不能去弹我爸吧。我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他伸手摸摸我的额头,“是侯哥手重了,下飞机,我给你买好吃的赔罪。”
老爸在的地方离机场不远,都在远离市区的郊区。一个用布条围起来的大坑旁边,扎着十几个帐篷,里面四个迷彩的帐篷格外显眼,在车上侯哥已经打过电话了,远远的就看见,姜伯伯、姜诚哥、娜娜姐以及已经向我走过来的老爸。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身上,爸爸伸手接过我的背包摸摸我的头:“累了吧,今晚你和你娜娜姐睡一起,先去跟着姐姐去收拾一下。”说着把手里的包递给娜娜姐“娜娜,收拾好了,就带墨墨过来。”老爸顿一下补了一句:“不用着急,慢慢收拾。”我很明显的听到不远处的侯哥嗤笑一声,“既然叫她来了,怎么都躲不掉的。”我疑惑的看向侯哥,他却潇洒的留给我一个背影离去,我听到了自己磨牙的声音。
“墨墨,这次事出突然所以把你大老远的接过来,别生你爸爸的气呐。”娜娜姐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她一直在学校读书,出了学校就进了研究院,即使结了婚,身上依旧存在着学生时代的天真,所以我俩的关系极好。我接过娜娜姐手里的毛巾,胡乱的擦擦脸。“我不生气啊,只是到底出了什么事?感觉你们每个人都很紧张我。”娜娜姐扯过我手里的毛巾,细细的擦去我脸上的灰尘和汗水。“墨墨,一会儿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你爸爸还有我们都会保护好你的。”
娜娜姐带我走进一个最大的帐篷,这里应该是他们的会议室之类的,中间摆着一张长桌,桌子上一个红色的盒子格外显眼。屋里除了姜家父子,我爸,还有侯哥和另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子。侯哥换上迷彩服后,原本就高的身形看起来更具压迫性。在我走进的一瞬间,所有人便终止了原本的谈话,直勾勾的看着我。老爸冲我招招手“过来,墨墨。”我走过去,姜伯伯拿起盒子递给我,“墨墨,你看看这个盒子你见过吗?”我接过盒子,盒子有些沉,是一个红色盒子,盒子的外层紧贴着一层玻璃。我摇摇头“没见过”姜诚哥似乎有点着急“墨墨,你仔细看看,你真的没见过吗?”我茫然的摇摇头。
老爸轻叹一口气说道:“墨墨,你看看盒子底下。”闻言,我把盒子翻过来。“咚!”盒子从我手里滑落掉在地上,我后退一步,那盒子跌在地上,但于我而言,那仿佛一个未知的黑洞一般。我的名字虽是我爷爷设计的,但是在我多年的写字习惯下,一笔连成的墨字,在笔画的最后我会重重的点一个点,然后有时候会把这个点给涂成心形。此刻,带着心形小尾巴一笔连成墨字,就在盒子的底部。“这……这不是我写的,我没见过这盒子,这盒子哪儿来的。”我的鼻子有些酸,眼前雾蒙蒙的积攒着水汽,我想哭,就在今天中午,我刚刚得知了,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美人鱼,而且还是我的同学,晚上我又见到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盒子上有着独属于我的标记,我可怜的精神已然负荷超载。我几乎是瞬间就认定两者之间一定有关联。在听到姜诚哥的回答后我便更加确定了
“我们在深海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