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漪月湖上,天色微阴,细雨连绵。
湖岸上却停留住一艘画舫,一目望去,画舫精致华贵,舫内更传出飘出缕缕清音,可偶然几声琴音却是隐隐带着一丝颤意。
只见一个身穿紫衣,浓妆艳抹的美艳女子正素手轻弹桌上古琴,水眸不时暗自往前方轻榻上的男子瞥去,却是惧意之中带着爱慕。
男子一手执酒杯,一手撑头眯眸醉看舫外湖色。
女子越看却是越痴迷,本是对男子的惧意也尤自抛诸脑後。
倏地,半空中一道银光激闪而来。
“啪,隆一一!”
“啊!!”女子惊喊一声,见自己手中的古琴倏地被银光击中,分裂摔地。
而她的手腕更是被碎片割到几处伤到,顿时冒出泪光,委屈的看向榻上男子。
“来人,把她的双眼挖掉。”只听男子低幽魅惑的嗓音淡淡响起,不带感情起伏的便道出残暴之言。
“是!”身旁一身青袍便衣的瘦削男子领命後,身影一动便闪身到弹奏女子面前。
女子被眼前的青袍男子眸中冷光惊得回过神来,即跪在了地上不断叩头起来。
“殿下饶命啊!殿下……”
未待女子再求饶,便见青袍男子手一动,她惊得想要逃走,却想要起身之际,便感觉到双眸一痛……
虞隁白皙纤长的手指端着一个酒杯,眸底朦胧不清,唇间却始终扬着魅惑的笑意,完全没有被刺耳的惨叫声影响到,反之如同陶醉其中似的。
待几番凄厉的惨叫停息,他只淡淡的道。
“扔了,再换一个。”
“是的,主上。”青袍男子收起手中短刀。
便迅速把地上双目被挖且了无生息的女人拎起,几步闪出画舫。
过了一刻,便进来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桃花粉妆,艳衣长裙,牧丹花点缀发於髻上,仍是艳色惑人,却多了几分少女的清纯娇柔。
“又是怡心楼的?”
“是的,殿下,小女名叫桃儿。”
虞隁慵懒的目光悠悠转来,定在了桃儿身上。
对上那双深邃如无底深渊般的凤眸,桃儿顿时后脊发凉。
而这股凉意还带着无形的压力,让她不禁额角冒汗,可微垂的脸上仍要挂上微笑。
虞隁沉默半响,勾起的唇未变,只轻道。
“去抚琴吧。”
桃儿听虞隁开口了,心底暗自松一口气,可当她转头看向古琴之处,却松到一半又提心上来了。
这里有什麽古琴啊?都是木蹅碎片……
她不明所以的转眸看向虞隁,可後者却唇角含笑,眸中之意显然是让她自己想。
若想不到……
桃儿这下手心也冒汗了。
这不是整人吗?
她…她不会这麽快的折在这里了吧?
桃儿当然就是混进怡心楼的桑柔,她千辛万苦才打听到虞隁今天会到这里游湖,也知道他一定会叫上京城最大的两个青楼女子在此抚琴。
她便给了很多打赏怡心楼的人,包括那贪心的老駂。
本来刚才应该是她先来画舫的,却被那紫衣女子,也就是怡心楼的头牌霸占了,没想到不出一柱香就来人叫她顶上。
看到这破烂到成碎片渣渣的古琴…怕是那女子的下场已经……
可现在她也好不了多少!
桑柔双眸不断在那些碎片之中扫视着,感觉到背後的凉意更甚,如同死亡的时间快到了似的。
有了!
她上前拾起了一根已断了的琴弦,走到了那桌子前。
在桌子的一角把弦绕起,即一手紧捏住弦尽之处,把其扯得紧绷,也不管纤幼的弦把掌手勒得生痛。
再而另一手以指腹搭上了紧绷的弦线,轻轻的拨弄起来。
“叮……”清泠的弦音回荡在湖岸间。
虞隁这才缓缓抬眸,见桃儿以一弦而奏,便微微挑起眉头。
这才听她樱唇轻启。
“鸟栖鱼不动,夜月照江深。身外都无事,舟中只有琴。一弦为益友,两耳是知音。心静声即淡,其间无古今。”
她每一小节便会拨弄一声弦音,琴音诗词,清澈於耳,把舫中的戾气尽散,只落下她清音与弦声。
桑柔没有看向虞隁,只垂眸奏弦,本来此诗的一弦为七弦,可如今也的确只剩一弦,她便稍改了一字。
此刻诗词琴音皆恬淡自然,让人心神安宁,彷佛此漪月湖唯一人不二。
只是诗词的平静悠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桑柔一手扯住弦,另一只则是不停的在一弦中滑动拨弄,弦都把她掌心皮肉划破,指腹也落了血。
她忍着痛,脸上微笑不变,耳边除了弦音之外,还有她鲜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如同另一伴奏。
清音鲜血,便带了一丝诡异之感。
久之,桑柔便听到了虞隁的一声轻笑,她心里便暗骂了起来,不,是暗咒他。
刚乎琴音诗词也不足以让他抬眸轻笑,反倒是现在……
他果然是个变态!
桑柔未在他喊停下也不敢妄自停止弦音,只得忍痛弹下去。
似是上天怜悯,也不知是否怜悯她,倏然一支长箭从外面射来,直冲虞隁!
她一愣,之後便又听几声箭羽破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