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余念只比陆昊明小一岁,学校放假他们都会去找临时工来做。
陆昊明在等大学录取通知书期间,瞒着家里找了三份工作,白天在游戏公司做上百款手机测试,晚上就去夜市帮人洗碗收拾桌子,凌晨一点到早上六点他就在网吧给人代练,七七八八加在一起,一天24小时也赚了七八百块钱。
他们一家人都很能吃苦。
父亲在工地做砌墙,烈日当空,晒得人直脱皮。
母亲也是在工地,负责和(huo)水泥装桶里挑给砌墙的师傅用。搬砖,挑水泥,都是很重的工作,她做了十年,落下严重的劳伤。
尽管欠下巨额债务,但他们没想过让领养的女儿来做苦力活。
不过池余念不听话,硬瞒着他们去做了朋友的工地,几天就好几百块钱,替陆昊明补上了欠学校一学期的资料费。
陆母知道后用挑水泥的担子,重重的打在池余念身上,怒不可遏,“我让你去做这种下贱的苦力活了吗?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我挣的是干净钱,一点都不下贱。”池余念越说就被打得越重。
“说你错了,下次不会再去!”
“我没错!”
池余念的固执,换来两天不能下床的代价。
那次是她捱过最重的罚。
欠下三百万养母都没动过她一根头发,但却因为她身上晒得脱了皮,受了伤打了她。
工地活很苦,需要凌晨五点就上班。
池余念舍不得她的长发,就盘起来,戴上从两元店买的齐耳短发,看上去利落些,不至于让包工头总觉得她一个姑娘家家怎么看都不行,干活太慢。
有些行业,还是对女性有很重的偏见的。
“妈,刘叔叔给的肉包子,你拿去吃吧。”池余念穿着一件上面有洗不掉的水泥的长袖T恤,皱巴巴的工装裤,一双鞋帮脱胶的鞋。
李珍头也没抬,“吃不起你的东西。”
池余念也没想什么,直接把装有包子的塑料袋系好放砖上,“我去干活儿了。妈,你搬砖的时候注意一点啊,记得戴好安全帽,你总忘记。”
李珍看着她走路时一掉一掉的鞋底,鼻子泛酸,也红了眼眶。
“李珍,你干什么呢?快点了啊,待会儿师傅该来了,得用水泥了。”同事从身后经过,在不远处捡砖,忙得要死也没看泪流满面的李珍。
李珍拿起热包子放在心口那口袋里,捂了一小会儿,低头,擦擦泪,“诶,来了。”
池余念跟养母不在同一个工地干活,但挺近的,几分钟路就到。
国内发展速度很快,许多地方开始开发,修建商业楼房。这行业急需人,所以一天小工的工资还挺高的,虽然苦是苦了点,但池余念愿意做这个,一方面可以跟父母同进同出,一方面这个是按日结,不拖欠,做了就能拿钱。
池余念把哥哥给的燕麦片就这么倒进嘴里,干吃了几口,喝半瓶矿泉水,就算填饱了肚子。
她干起活儿来一点都不输给男的,加上利落短发,女汉子般的造作,这里没人以为她是个女孩子。
池余念干活也卖力,今天下班,包工头多给了她二十块钱奖励。
她拿这额外的二十块钱,用十块称了几斤毛豆,回家用盐水煮熟,就当全家的饭后零食吃了。
剩下的十块,她给养父母各买了双厚一点的手套,工地活,手总会受伤,还会被磨起老茧。
那一百五十块钱,早上李珍在枕边看见的。
她是个爱哭的人,轻轻把钱折起来,放包里。
“如果我是个有钱人,那该多好。”
没人听见她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