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禾死的猝不及防。
我发誓我这辈子没有哭的这么惨过,我像小时候的覃禾一样,哭撅了过去。
“阿姨,我看见你了。你长的真好看。”覃禾的鬼魂轻飘飘的,坐在池边,坐在她的尸体边。
她的头发是黑色的。
……………
我看到那黑压压一群鬼时,下意识的从空间里掏出了桃枝。
一树桃枝,上面还缀着星星点点的桃花,是鲜嫩的粉红色。
“覃禾,覃禾!”我一定很像疯子,在看不见的人眼里明明离屋门咫尺距离,却被看不见的阻力阻挡着,无法靠近。
它们惧怕着桃枝的抽打,但却众志成城,密密麻麻的灵体,用锋利的爪子和尖锐的牙齿阻拦我前进的步伐。我的脸快的又被挠花,四肢也像是陷入了泥泞里,被百鬼缠身,动弹不得。
“闪开。”李闻白从山里冲出来,手里的一捧槐花散了一地。我被他揪了出来,踉踉跄跄的,无助的看着那扇重重黑雾掩映下的门。
他狐狸一样的仿佛永远睁不开眼睛突然暴起,流出了满脸的鲜血,与此同时,他的皮肤也变成了青灰色,身体上覆盖着一股死气。小小的少年,瘦削的身躯,爆发出不可忽视的煞气。
“他要魂飞魄散了。”AT从背后扶住我,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因为过分激动,软的已经站不住了,不停的颤抖。
我不可思议的抬头去看AT,似乎这样他就可以收回自己的话。却看见他漠然的侧脸,像是俯视着不值一提的蝼蚁。
他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他一只手扶住我,一只手拿出手机不耐烦的接通,没有开扩音,但那边清晰的传来一个奶娃娃焦急的斥责:“那个愚蠢的穿越者指挥鬼魂来杀我的世界之子,我的气运之子要死掉了!你为什么不让她去救她!”
“不值得,你的酬劳不够。”AT彻底的撕破了脸,任由那边的世界意识跳脚怒骂,到最后,我甚至可以听到她在哭泣。
她太蠢了,她把自身大部分的气运都投注到她偏爱的孩子身上,如今这个孩子快要死了,气运是世界意识给予的,但给予的同时气运之子身上也会降下一道禁制,保证世界意识不会其取代。可是师明秋夺取了气运,禁制仍在覃禾身上,这个大吼大叫的奶娃娃也即将会被师明秋取代。
“放开我。”我推开AT,才踏出两步,被他用一只手抓了回来。
“你自己看看你几斤几两,过去了,就是送死的命,我可不想再花时间找宿主了。”AT脸上开足了嘲讽,我看不出有多余的表情了。
“再说,他愿意出力不是很好?”
我用力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让自己清醒一点,降魔杵,我想到了这样东西,想要甩开AT的手,但AT死死地钳制住我的手腕,他不想让我受伤,因为我是他的宿主。他换一个宿主太麻烦。
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拿出那根降魔杵。
降魔杵一出,小屋门口的鬼魂就被威慑住,连伸出爪子畅快厮杀的李闻白,也不得不暂停动作。
“放开我。”我拿着这根沉重的降魔杵,它精致的雕刻花纹刺痛着我的掌心。
AT似乎很讶异我能够拿出这种东西,但他也只是惊讶了一瞬,随即失望的摇摇头:“你用不了它。你的灵魂能量还不足够你使用它。”
“李闻白,还不快杀。”AT颐气指使着叫醒被威慑的李闻白,李闻白挣扎着想要投入战斗,用力过猛,扑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手表上显示是下午四点。
阳光充足,所有的鬼魂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一步,小屋的门把手动了。我提着心,期待走出来的会是覃禾,一抹彩色的长发飘了出来。
“覃禾!”我激动的向前,被看到李闻白僵硬的神色。
下一刻,屋子里走出了一个翻版的覃禾。她是师明秋,完全融合是这个意思。
我从心底里泛出一种愤怒和无力。
师明秋看见我了,魂不守舍的扯出一抹微笑,像是炫耀也像是说服自己:“我做到了,我留下来了。”
“你杀死了………”我刚想说话,一只手就捂住了我的嘴,AT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被压在他的胸膛上,感受到了他愉悦的震动。
“欢迎你,可是,你貌似需要一个新的世界意识来引导你。”
“对,我需要,我需要一个,新的………你可以帮助我吗?”师明秋失魂落魄的抓住了AT的手臂,她的眼睛里满是惶惑,嘴角因为惊惧止不住的抽搐。
“可以。”AT放开了我,我获得了自由,跌跌撞撞的冲向屋内,短短的几步路,我摔了四五次。
好像跑过了很长的时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真的发生了?我问自己,开玩笑吧,覃禾运气这么好,第一次见她,她摔下去就没有死,怎么会,怎么会………
“阿姨,真的很抱歉,我死了。”
是覃禾的声音,我抬起头慌忙四处寻找。
“在这里哦。”覃禾湿着身子,身上穿着我们一起挑选的那件粉色连体泳衣,笑容灿烂。
她拉着李闻白的手,心疼的整理他的衣裳,过了一会,自己想起来了:“对了,我们已经死了,不用整理了。”
一切都很好,如果不是温泉池子里还漂浮着覃禾的尸体。
黑色的长发,在水里招摇,像很久以前诗人描述的水底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十八岁的女孩,闭着眼睛,永远的沉睡在水里。
“覃禾啊……”我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自由了。”
眼泪近乎决堤,我看着眼前这个天真稚嫩的覃禾,这个十八岁山林的女儿,这个成天调皮捣蛋却有着自己成算的乡下孩子。
她才不是玛丽苏世界的女主。
她是覃禾。
她用死亡换取自由,这是她最后的抗争。
“你把我们都骗了。”我哭着哭着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覃禾也跟着笑,她握住李闻白的手,李闻白生气的收回手,如此乐此不疲。
“对啊。”她骄傲的承认,俏皮的眨眨眼睛,站起身来,对着走进来的AT说:“我坏不坏?”
“感谢帮忙。”AT把玩着手里一块粉红色的晶石,“你们可以走了,天高海阔,大漠江南,这将是一个容许鬼魂存在和修炼的地方,请。”
覃禾促狭的冲我挤挤眼睛,示意我看AT装模作样的的模样,她跳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发现已经没办法触碰到实体了,于是转而轻轻的抱了我一下,像一团空气。
“一直叫你阿姨怪不好意思的,走之前叫你一声姐姐,谢谢姐姐。”
“姐姐再见。”
我看着覃禾离去的背影,想起了活着的时候看过的,一部法国片子,《野马》,五个女孩,一个嫁给了爱情,一个嫁给了生活,一个绝望的掏枪自杀,还有两个逃出生天。
逃出生天,令人向往。
自由。
从未有哪一刻,我这么想逃离AT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