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当天的事在朝中和坊间传的沸沸扬扬，不仅是文武百官，就连百姓们在茶余饭后都在议论关于璟寒的事。
我领着挽颜在大街上走了一圈，就听了不下于十个版本的故事集锦，真真是话本子的好材料啊。
有人说，二皇子璟寒并非是圣上的亲儿子，而是当年与圣上关系极好的四王爷之子，四王爷在战乱中早逝，所以把璟寒托付给了圣上。
也有人说，圣上当年下江南时与一民间女子私定了终身，璟寒便是那女子所生，但太后不同意，只好称璟寒是元妃所出。
……
我听着，忍不住笑出了声，心想璟寒若是听了，怕也只能摇摇头，不知如何是好了。
圣上虽处置了王后和淑妃，以儆效尤，却堵不住悠悠众口。
但他心中也清楚，此事就是有人特意拿来大做文章的，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传的众人皆知。
王公公承了圣上的旨意，特差人去坊间走一遭，听一听百姓口中所传的。
“圣上，咱们要不要把这些不利于二皇子传言压一压？”
圣上听了王公公所述，也忍不住笑了:“压一压？只怕现在是压不住了。他们的目的就是要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怎么能让我们轻易地压下去呢。”
王后这一局兵行险着，为的就是要全天下都知道璟寒不过是一个民间女子所出，并非世家正统，连靠山都没有，如何担得起太子之位。
同样她也是在警示太后，璟寒如今封了王，今非昔比，若真有一天起了异心，怕是会危及璟离的地位。
“那二皇子那边……”
“梁家既掀起这场风浪，寡人不如顺势收网，看看他这片湖里究竟养着多少大鱼。”梁家既然要搅得整个南辰不得安宁，那么他们也要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圣上拧着眉头，还有一个要操心的:“去把璟寒叫来吧，也让寡人真正的做回父亲。”
“是。”王公公曲身退了出去，嘴角泛起一抹笑意。他知道圣上等这一刻等了多久，有多不易。
一听说圣上召见，璟寒的心里就免不得紧张起来，在经历了这一系列的变故后，他突然没有办法去面对这个曾经让他有些恨的父亲。
如今若要再换一种心态面对他，也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直到进入太和殿，璟寒都忍不住的在搓手手，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平淡。
王公公慈爱地对璟寒笑了笑:“二皇子，圣上在里面已经等候多时了，快去吧。”
璟寒道了声谢，便在王公公的注视下，大步前进。
大手缩在广袖下，紧张的握拳头，这似乎不是二皇子的风格，但他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仔细想想，他好像有十多年没有这么乖巧过了。
童年的回忆瞬间出现，又立刻消散，他回到了六岁那年，第一次背书给父皇听，也是现在这般，紧张的不知所措。甚至于他将书名都背错了，惹怒了父皇，得了先生的一顿手板。
那是他唯一的一次机会，从那以后，他便再也没有给父皇背过书。
“儿臣参见父皇。”璟寒乖巧地跪在床榻前。
圣上撑着床畔起身，对他道:“你来了，过来坐吧，这里只有我们父子二人，不必多礼。”
看着眼前慈爱地父亲轻拍床畔，璟寒犹豫了片刻，他没有想太多，委身坐在床边。“父皇的身体好些了吗？儿臣没能陪伴在侧，是儿臣不肖。”
“寡人的身体很好，不需要你们时时陪着，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事要做，寡人总不能将你们都栓在身边吧。”此刻的圣上就像是一个老父亲，与他在外拼搏归来的儿子闲话家常。他始终微微笑着，眼神中泛起赞许的光。
“但父皇也要注意身体，这天下还需要父皇撑着啊。”
圣上点点头，表示同意，他也保证了会照顾好自己。“璟寒，最近是不是听到了一些传言？”
“是。”他没有掩饰，因为他正准备问，“是关于儿臣和风美人的，但是，儿臣想听父皇说。”
他睁大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圣上瞧，眼神中是满满的期待。
圣上思虑了一会，他要打开那场他不想面对的过往，但他也只能这么做。“想必元妃已经跟你说了，清风她，确实是你的亲娘。”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不后悔带清风入宫，他后悔的是不该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离开。假如他没亲自下江南，或者他没带走祁庭渊，或许就不会是今天的局面了。
他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见到清风最后一面，甚至，他都不能保护好他们的孩子。
“你有恨过我吗？”
肯定是有的吧。身为一个父亲，自璟寒出生起，他便没有抱过他，更甚至于，他完全把他当做不存在。不论是谁，恐怕都不能接受一个这样的父亲。
但是他别无选择。
璟寒点点头，又摇摇头:“以前是恨的，但现在不恨了。”
“你八岁那年我将你遣至元州，连祁庭渊都说我太狠心了。元州是什么样的地方我知道，一个成熟的大将军都不一定能待得下去，我却让你去了。”圣上紧紧皱着眉头，看向眼前的孩子，“但是我庆幸我这么做了，不然你也不会有现在这么优秀。”
他说的委婉，但当年他忍下心痛，对祁庭渊说的是，如果他不这么做，璟寒必定活不下来，去，还能尚且有一丝希望。
“你知不知道，你长得跟你娘亲很像，眉眼都是她的样子。对了，我忘了，你应该没看过她的样子。”圣上说这话时，眼眸里的柔情都快快要溢出来了。
璟寒想起自己在明月台待了一夜，却一无所获，也忍不住要吐槽:“我原以为明月台里或许会有她的东西，却没想到，什么都没有。”
圣上闻言，哈哈大笑:“我听说了，你在里面待了一夜呢。她的东西我全部都葬了，在燕山行宫，你想去看一看吗？”
燕山行宫是清风最喜欢的地方，当年他们在那里许下誓言，要一辈子相依相守。可惜他们没能携手走一辈子，所以她死后，他便将她葬在那里，连同他们的回忆一起葬在那里。
“我，可以去看看她吗？我想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想看看她用过的东西，我想多了解她一点。”璟寒说着，忍不住湿润了眼眶，但是泪却倔强的没有流下来。
从昨夜知道了真相后，璟寒就一直在想，他的娘亲究竟是怎样的人，她的性格是不是也如他这般淡漠。她喜欢的食物，她钟爱的花，还有很多很多，他都想要去了解。
“清风若看到你去，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