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呀卡尔,今天就拜托你了。」广场边的马厩内,伊恩正给他的小马驹轻轻梳理顺毛发,刚刚给它擦完全身,卡尔有些顽皮地将水都抖到伊恩身上,后者明智地在之前快速跳开。
老马倌侍立在一旁,为手法生疏的伊恩给予指导。在伊恩提出想由自己为卡尔清洗时老马倌还以为他的小主人想要抢他的饭碗。
重新给卡尔换上一个全新的马鞍,这是罗伯特留下的。等到他准备妥当拉着马来到大门口时,罗伯特与老奶妈一众人已经站在门口准备为他送行,父亲芬恩并没有出现。
接过老奶妈手里的行礼挂在卡尔马臀两侧,伊恩给了老奶妈一个拥抱,「一路当心。」老奶妈嘴唇颤抖着,像极了自己的孩子要随军出征。
「好的,话说伊薇那丫头呢?」伊恩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伊薇居然不在。
「那丫头今天像着了魔一样,吃完早餐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是要看书。诸神在上,女孩子看什么书。」老奶妈紧锁双眉。
伊恩笑着偷看了一眼罗伯特,后者立刻明白,摇了摇头反瞪了他一眼。
「不用看了,父亲让我来替他给你送行。」罗伯特给了左顾右盼地伊恩一个熊抱,在他胸前凿着拳头道。「到了学院不要光顾着读书,偶尔也给家里来个信。」
「大哥,就几天的路程,你想念我,快马一天的事情。」伊恩打趣。
「臭小子少贫嘴,我已经和你二哥打过招呼了,到了爱丁堡记得,得和你二哥多联系,有什么困难就去找他,他现在可是国王身边的红人。」然后罗伯特凑近说道:「要是你在外头被人欺负了,也可以找你二哥出气。」
伊恩嫌弃地推开大哥,「我有那么不争气吗。」
兄弟两个相视大笑,在那之后,罗伯特郑重地将一个包裹交到伊恩手里,认真地告诉他这个包裹必须送到加兰手里,伊恩没多想就接过了。
……
一旁,埃拉夫人嘱咐了卢娜几句,还给她的怀里塞了几个干面包,面容复杂地看向这边。
「好了,多余的话也不说了,你们今天还得赶路呢。」罗伯特将两人的马拉来,催促他们赶紧启程。
这时,卢娜突然说出一句话,让伊恩傻眼了,「我……我不会骑马。」
「你不骑马,这里到爱丁堡可有五十英里的路程,难道你跑着去吗?」伊恩提醒她。
卢娜反驳道:「我们北……我们族人无论多远都会用双腿跑着去。」
「怪不得说你们目光短浅。」这句话是伊恩的心声。
「再说了,难道我们这么着急,是怕学院关门不成?」
伊恩其实也不着急,但是他还是想骂卢娜一句没有常识。
「卢娜,不是这样的,只是你们出发之后,最近的大城镇距离斯特林也有十英里,如果你们不费点马力,今天就得露宿森林了。」大哥罗伯特替他解释道。
卢娜刚想说自己又不是没睡过森林外头,却想到还有一个伊恩在,暗自把话憋了回去。
「要不共乘一匹,卡尔累一点而已,嘿嘿。」伊恩小声自言自语。
「想什么呢!」罗伯特瞪了他一眼,走到卢娜面前,帮她把行李挂到她的马匹上,语重心长道:「你把马的缰绳交给伊恩,让他带着你走。」说罢,想了想,又道:「你们是父亲的客人,所以我不在乎我们曾经发生过什么。学院不是一个平常的地方,哪怕是曾经的敌人,也会因为那里的规则而报团取暖,所以我真心希望卢娜小姐你能和伊恩做朋友。」罗伯特说的这番话,同样也是对埃拉夫人说的。
卢娜对这位成熟稳重的罗伯特没有芥蒂,至少比起侍卫长乔西亚来说,她点头明白,在罗伯特的帮助下被推上马匹。
罗伯特将缰绳交给了早在一旁准备完毕的伊恩,最后嘱咐:「将来阿卡尔家族要是诞生了一位大学者,你可得请我喝酒!」
「哈哈哈!」伊恩哭笑不得,抓着卢娜马匹的缰绳,催促着卡尔前进。
「一路小心!」
——————分割线——————
与城门口的守门的士官打了声招呼,发现那人居然是威利斯先生。站在城外高丘上俯瞰斯特林镇,伊恩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即将飞离巢穴的雏鹰。第二人生的头前十四年是在这里度过的,斯特林镇,家族城堡,码头,城墙,这里的土地每一处他都留下过脚印,就连下水道的老鼠怕都是他看着长大的。
在这个时间的伊恩享受到了上个世界那些不曾得到的亲情,那是曾经的老头子也给不了他的。睡醒了,离开了被窝,伊恩只觉得此刻略有些寒意。
突然要离开,难免多点不舍。
「你就像一只没有离开过巢穴的兔子,不就是离开一趟家而已。」卢娜看出伊恩略低沉的情绪,语气平淡的说。
「你不想家吗?卢娜。」
卢娜没有缰绳,双手只能扶着马鞍,踩着马镫的双腿加紧马腹生怕掉下来。「我倒是想,可是你们又不放了我们。」
伊恩轻笑一声,也懒得和她争辩更大的计划,「卢娜,我希望我们能做好朋友。」
「就在几天前我还拿着刀可能杀了你的妹妹,你难道什么都不介意吗?你们家都是群什么怪人,在我们北方,要是你做了这样的事情,那除非我把你的脖子割了,否则我们会记恨一辈子。」卢娜终于问出她这几天来最大的疑问。
快意恩仇是人的本性,但不是解决事情的方法。伊恩认真地看着她,最后承认「如果说我没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毕竟那可是我最亲的妹妹,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但他的嘴角上扬一个奇妙的弧度「不过只要你稍微理解一下父亲那一辈人的恩怨,你就知道他们不过都是被现实连累了而已,其实这些我也是昨天从父亲几句话里才想通的。」
卢娜可没伊恩这么细的心思,这几天她的思考有点混乱。
「好了,该走了,我可不想真的露宿野外。」伊恩催促。
「把那个绳子给我!」这时,卢娜说。
「啊?」伊恩扬了扬手中卢娜坐骑的缰绳,「你说缰绳?别吧,你不会骑马,我说着玩的,咱慢点也行,不就是在野外打地铺么。」
「给我!」卢娜提高音量。
伊恩拗不过她,只能把缰绳扔给她。
接过缰绳的卢娜赌气似的夹紧马匹,马鞭在马屁股上狠狠一甩,「快走!」
伊恩见状大叫不好,「卢娜!别……」
伊恩话音未落,卢娜座下的马匹就因为她粗暴的动作受到惊吓,马腿一蹬蹦出三尺高,生生将她从马上甩了下去,嘶叫着跑远。
「卢娜!」伊恩连忙从马上跳下,急忙跑到摔在路边的卢娜身边,先是检查了一下有没有明显的骨折,发现一切正常后再将她扶起。「卢娜?卢娜!」这小妞被马甩到地上给摔晕了过去,伊恩一只手抱着她想办法让她平卧,「压人中穴。」他回忆起曾经在大学校园临时急救课上学到的知识,「玛德!合谷和百会在哪啊?对了对了,先得让她的保持呼吸道通畅。」说完他就准备解开卢娜的衣领与腰带。
就在伊恩还在回忆那些模糊的记忆时,卢娜在一旁悄悄醒了过来,伊恩压着她鼻子下面让她迅速清醒,但她随即发现他居然还要解开自己的衣服,当即跳了起来把伊恩推翻在地。
伊恩被这突如其来一下倒在地上翻了个身才爬起,激动地怒道:「你搞毛啊?」
「流氓!」卢娜只还给伊恩这么两个字。
「啊?」伊恩哭笑不得,连忙解释:「我这是在给你捋顺呼吸,你都昏迷了好吗。」
可是他旋即就意识到卢娜怎么会听得懂这些现代术语。
卢娜只听得伊恩的话,有那么几分道理,她今天穿着一套紧身的劲装,觉得胸前被压束着确实不舒服,干脆也不系上,就那么半开着领子。
伊恩看着一骑绝尘的马匹,脸垮了下来。走到一旁把卢娜的行李捡起来,「还好它还懂得把你的行李也扔下来,得了,这下子你真的得跑着去了。」
卢娜不答,赌气地从伊恩手里夺过行李,真的准备踏上官道向爱丁堡的方向走去。
对此伊恩连忙拉住她,「得得得得得得,我就说句玩笑话嘛,你怎么还当真了?」他真是被卢娜给打败了,把她的行李拿来放到卡尔的背上,他双手交叉,手掌向上,在卡尔一侧蹲下身来对卢娜说道:「走吧,这回真的就只能骑一匹了。」
卢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最后走上前去。
「脚,脚!踩我的手上。手抓紧了,我撑你上去!哎呦!」伊恩只觉得对方才是贵族,而自己只是给她打下手的仆人而已。
正想着呢,卢娜的马匹居然自己跑回来了,原来它是准备跑回斯特林去,却被伊恩直接截住,抓着马嚼子就拽过来。「你这臭小子,才送出去我们多少路呢就想回去?回去老马倌还不把你做成马肉!」伊恩一边骂着,一边安抚着马匹的情绪,轻轻抚摸着它的脖子。
卢娜被伊恩的心口不一惹得不禁笑出声来,被伊恩听见。
但她想着马匹既然回来了,就没有理由两人一同乘坐卡尔,就决定跳下马来。
伊恩连忙阻止她,「等等!你别下来,我把行李放这匹马上,到时缰绳就让卡尔牵着,它就会自己跟着我们,这样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