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尨哪里知道自己出城幽会,他追随崔家小姐这一去,府上人找他差点找疯。
“公子尨回来啦!终于回来啦!”打着灯笼的府上响起一片叫喊声,下人们簇拥着腿脚完全失去知觉,饿到几乎晕厥的主子,小心翼翼搀扶着他进了厅堂。
风临城二老爷跟他宝贝儿子一样,数日未眠。原本一听到下人来报,老父亲心痛地大喊一声,奔出门去要看看儿子是否还好,刚走了两步,想起这不孝子不知跑到哪里花天酒地都不知道回家,就气得胡须上翘,愤怒地抡起手杖出去要打他不成器的儿子,还连声骂“到哪里鬼混去了,三四日都不回家”!
结果,太史二老爷刚一见儿子虚弱可怜的模样,思维混乱,口齿不清,显然是饿坏、冻坏、累坏了,顿时又十分心痛,挥挥手叫儿子赶紧吃点东西,先歇着去。
公子尨胃绞痛得厉害,肚子已经没有力气咕噜咕噜叫了。二老爷吩咐给他煮了清淡粥,公子尨喝了几口,腹中温暖,终于恢复了一口气,冲下人道:“喝粥不饱肚子,你们煮肉去呀。”
二老爷呵他:“吃什么肉。赶紧喝粥。你不是一点儿都没吃饭么,现在吃肉,不疼死你肚子。”
公子尨委屈不已:“好好,我喝粥。”
二老爷忍不住拍着桌子哐哐响,训他:“叫你出门不带上人。这次去哪里野了?四天三夜不见踪影。你可真有本事,把自己饿成这样,身上没带银子吗?风临城内的酒楼,报上你的名字,还能没有饭吃?听说你驾了辆马车出门,怎么走回来了?马车呢?”
严父发威的确可怕,公子尨小声嚅嗫:“马车丢了。儿子身上当然带了银子……可这一路没有人影,更没有饭庄,不然会饿成这样……”
二老爷简直叫这个没出息的儿子气得火冒三丈,喝道:“小声说什么话?你知道饿的难受没力气了?跟父亲说话,坐直了身子,声音大一点!车丢了?你睡到哪里去了,马车也能丢。”嘴上责备措辞严厉,眼看着儿子一双直打颤的腿,头发蓬乱,眼眶凹陷,眼球全是血丝,心里无比难受,连连叹道,“算了,你就该饿着走回来,长长记性。”
公子尨嘿嘿笑两声,扒了几口粥,突然反应过来,一边大口吞咽着粥,一边问:“爹爹,你刚才说什么?我走了几天几夜?”
二老爷脸色依旧铁青,看他的目光又是责备又是心痛:“你这个孽障!还能多久,自己不会数数吗?四天三夜啊!之前你夜不归宿,为父不是没教训过你,你毕竟长大了,为父不能时时事事都管到。但凡在外过夜,须得让为父知道。你这次到底跑去了哪里?下人找遍了你常去的酒楼,都没找着。为父还担心你被谁抓了去。幸好你自己回来了。饿成这般模样,不知道吃饭么,瞧你眼睛,几天没睡觉了,还丢了马车,算你出息!”
等等,什么?四天……三夜?不对不对不对。公子尨的记忆顿时混乱起来,头晕脑胀:“爹你说、说我走了四天三夜?”
“废话!整整四天没信儿,四天!要不府上能疯了一样找你?这几日城里有事发生,你给我在家好好呆着,不准出去乱跑,小心惹上麻烦。”
公子尨瞠目结舌,手里的勺子掉进碗里,溅起来的米粥粘在脸上,他都忘记了去擦:“四天?四天!我怎么可能走了四天?不对啊,不是四天,我昨天上午出的门,然后、然后走回来的,对,夜里就回家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四天三夜!我——爹,我记得不是……”
二老爷伸手探了探儿子的脑门,阴沉道:“我看你是烧糊涂了。全家人板着指头数天数,全城上下翻了遍去找你,你倒说我们记错天数?我看你脑子才有问题。你还好意思做我儿子吗?太史一族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孽障——哎,算了,看你饿的模样,赶紧吃饭吧,吃完了立刻去睡觉,睡醒了,跪着给我来回话。”说罢重重叹口气,起身要走。
公子尨赶紧抹一把脸,拉住父亲:“爹爹等等,你刚才说风临城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平日里你不是最先知道那些个鬼怪幽灵的传闻?”二老爷奇怪地看着一无所知的公子尨,不知道儿子消失的这几天,是不是在哪里把脑袋撞坏了,“算了,我今晚不择发你。哼,也不知你去哪里撒野,是喝了太多酒吗,脑子糊涂,连回家都能忘。”
“爹爹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公子尨竖起耳朵,心中莫名升腾起某种预感。
二老爷吸了一口气:“昨天和前天,西城门的守城将士接连看到辆鬼车,来往行人很多,都看见了。究竟是怎样一回事,还没调查清楚,眼下我们正在商量对策。唉,我早劝过大哥,异女不能留,始终是个祸害。我看大哥就是受蛊惑,发生如此大的事居然不与群臣商议,第一时间跑去找异女。长此以往——唉!”
“鬼车?”公子尨回忆着,“不是说西城门是鬼敲城门吗?”
“所以说最近不太平。先是鬼敲城门,不过不确凿,看见的只有值夜的士兵,也可能是睡蒙了没有看清楚。可这回的鬼车进城,看到的人可多啦!”
“什么鬼车进城?”
“据说是一辆莫名出现,眨眼又消失的马车。府上派了人,查也查不出来。大哥向星辰塔请教,还没有说法。好了,你别管那么多,赶紧吃饭。”
公子尨却敏感地问:“爹爹刚说是发生在昨天和前天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发生在上午还是下午?”
“两回都发生在晌午之前。”
公子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不可能啊,晌午之前,不就是我出城的时候么,我怎么没看到什么鬼车?爹爹,昨天是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