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我已经高中毕业,父亲的头上也开始有了些许白发,嗯……不应该啊,父亲今年才三十六岁,正值壮年,怎么会有白发。我曾问过父亲,父亲骄傲的说道“这是思想的体现。”虽然到现在也不明白,但觉得很厉害。
说来惭愧,高中几年时间,我依旧没有朋友,我都开始觉得自己确实有些怪了,不能和大家融在一起的怪。……
凌晨,父亲叫醒了我,我有些奇怪,父亲基本没有叫醒过我,更何况是在凌晨,不过肯定是有事,赶紧起来就完事。我起来后,打开门,父亲正开着灯坐在客厅里,抽着烟,一言不发。
父亲听到我出来后,站起来说道“收拾一下,我们回老家一趟。”我正想问一下为什么,父亲转过身来看着我,我从没见过父亲的这种样子,面无表情,眼神发冷,看得我头皮发麻,如果这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你告诉我他是杀人犯,我也会信的,真的很陌生,很吓人,最后我还是没问,
坐上高铁后,父亲跟我说了缘由,爷爷奶奶出车祸了,正在抢救。
我不知道我该露出什么表情,是该痛苦吗?还是该痛哭流涕?我此时只是感觉有些悲伤,说来我和爷爷奶奶的感情不算很好,大概因为我是领养的吧,这几年也零零碎碎的去过老家很多次,渐渐地我也感受出来了,爷爷虽然没有说过什么,但他一直很在意我父亲领养我这件事,我不止一次的见过他们之间无声的冷战,奶奶一向对我很好,我很感谢,只是奶奶对我的好,让我愈发感觉自己像个外人一样。
但是,我还是很喜欢他们,爷爷虽然不喜欢说话,但看我还是很好的,我初中的时候,想要些什么东西,爷爷总会买给我,虽然父亲也会。奶奶做的更多,我能感觉到,奶奶她在非常努力地,把我当成亲生孩子一样对待,所以她总会害怕我不喜欢什么……不知为何,想到这些时,眼角有些湿润,眼泪呼之欲出,更多的往事浮上心头。
夜晚为喜欢踢被子的我盖好被子的奶奶,带我去抓鱼打鸟的爷爷,都要消失了吗?我没什么可以做的吗?我到底在做些什么?又有什么意义?……父亲有一天也会突然消失吗?……我……也会吗?
迷迷糊糊中我睡着了,隐约感觉看到远方有一根巨大的黄色光柱从天而降,直插地面,偶尔传来龙鸣凤吟之音,在哪光柱笼罩范围内,有一人影缓缓升空,此时云层中飞来一头五爪金龙,和一只火焰形成的凤凰,盘旋而下,飞到人影处,随着人影缓缓升空,再也看不到了,最后,光柱也渐渐淡去,什么也没留下。
高铁到站时,我明白,我做梦了,上天?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不过听说梦都是反的,应当没事吧。
下了高铁后,父亲匆匆带着我打车去了当地医院,父亲到了医院就急匆匆问道“医生,我父母没事吧。”医生也沉默了一下,虽然无言,但是意思已经透露出来了,医生还是说了“你父亲,还好抢救已经结束,各项指数也都回复正常,应该是没多大问题了,至于你母亲……她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呼吸了。节哀……”说完医生便面无表情的走了,想来是经历过太多死亡,已经没有什么伤感可言了吧。
父亲听完到没有表露出太多,也没有像常人一样抱头痛哭,或者咒骂些什么,父亲只是浑浑噩噩的走到了椅子上坐了下来,闭上了眼。我心中也是充满无法言喻的悲伤。静静的坐到父亲旁边一言不发。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父亲对我说道“我去问下医生,能不能进去看看。”我看到父亲的眼眶红红的,但是没有泪水。“嗯”我轻轻回应了一下,父亲犹豫了一下说道“小罪,你也不要太悲伤,人死不能复生,活着才是最好的。”我不明白父亲为对我这么说,因为我并没有感到太过悲伤,只是和奶奶的往事不停地浮上心头,一瞥一笑,不停地,不停的出现。
我开口想要告诉父亲,我没事。但怎么也说不出话,能发出的只有抽泣的呜咽声,不知何时,我的脸上已满是泪水。……父亲轻轻抱住了我,在我印象中,这是父亲第一次抱着我,我终于控制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醒来时已经到了一间病房内,是个挺特殊的病房,我躺在沙发内,父亲坐在病床边上,爷爷已经醒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奶奶去世的消息,他的精神有些恍惚,无神的眼睛看向前方,也不知是不是哭过的原因,眼眶红红的,无力地手紧紧地抓着被子,嘴一开一合好像在说些什么……
我和父亲轮流照顾爷爷,说是轮流照顾其实主要都是父亲,我只是在父亲困的时候顶上几个小时罢了,而这几个小时还基本都是爷爷睡觉的时候。……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父亲去买饭了,父亲说外卖的东西不健康,尽量不要点,所以他就出去买饭了,我和爷爷单独待在这里有些局促,毕竟我和爷爷的关系不算很好……
“小罪,这么多年,辛苦你了……”爷爷看着窗外,缓缓的向我说道“这是我的错……我的错啊……为什么……”是对我说的吗?我不是很确定,就算确定,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爷爷,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我轻轻的向爷爷询问道,爷爷转过头看向我,悔恨的说道“你奶奶她……都是因为我啊……我固执了一辈子……最后将她也埋葬了吗……”听着爷爷断断续续的讲述,我明白了,爷爷一辈子很固执,所以一直很不喜欢我,认为血缘才是最重要的,而奶奶则随遇而安,认为适合的即是最好的,而我又乖巧懂事,所以奶奶并不是很在乎我是不是领养的,于是爷爷奶奶之间就出现了矛盾,虽然说平时一直都有一些小矛盾,但这次不一样……
这次车祸本不应该发生的,本来爷爷奶奶二人去外面吃饭,奶奶随便说了一个地方,说是哪里的饭菜还不错经济实惠,爷爷则有些抬杠的意思,毕竟自从那件事开始,他就经常跟奶奶抬杠,试图证明自己是正确的,他便直接朝着稍远一点的一个饭馆走去,奶奶也无可奈何的跟了过去。
就在爷爷想回头等一下奶奶的时候,看到奶奶朝他跑了过来,他有些好奇,想要出声问一下,却只听到一阵刺耳的刹车的声音,最后一幕就定格在奶奶推开他的时候,医生也说了,由于他被退了一下,所以只断了几根肋骨,以及一些小伤,而奶奶则是脏器破损,医生赶到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呼吸。……
我能说些什么,我只能安慰道“爷爷,这不是你的错,是天注定……”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编下去了,我还能怎么说呢?
爷爷倒也没表示什么,只是看了我一眼,转过头望向窗外说道“你不必安慰我,这些场面话我听你奶奶讲了一辈子了。早就听腻了,不过……你跟你奶奶确实挺像的。”说完爷爷转头像我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毕竟一脸憔悴,红红的眼眶,好几天的胡渣,确实够凄惨的……不过虽然凄惨,我却从这个笑容中感到了温暖……
父亲很快回来,看到爷爷的情绪好了一点,便感到有些惊讶,毕竟一个固执的人,生气就生气,悲伤就悲伤,就跟他的性格一样,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父亲便坐过来跟我和爷爷一起聊了一会,爷爷说了许多父亲小时候的事,但是很多事说来说去都绕不过去已经过世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