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那个叫无为子的老道士真那么坏？”
一晃九年而过，九岁的唐青青眨巴着眼睛，一脸天真地问着躺在躺椅上晒夕阳的李玄邃。
就在刚刚，她的玄邃师父给她讲了拜师宴上的故事，跌宕起伏，一波三折。
“那可不，那老道何止是坏，简直是坏透顶了。”
李玄邃慈祥地摸了摸唐青青的头，似乎给无为子泼脏水贬低他在自家徒儿心目中的形象让他格外愉悦，连搭在脚墩上的脚都忍不住晃悠起来。
“可是爹爹昨日还说无为子道长是个有道行的，还说等端午到了带我去午子山拜访一下人家。师父，什么是道行啊？”
李玄邃脸色一滞，险些晃倒脚墩子，失声道：“你爹真这么说？！”
“对吖。”
“不能去不能去，青青，这老道士一心想断了咱俩的师徒缘分。你跟你爹过去，这叫羊入虎口，指不定生什么幺蛾子呢！”
一听到无为子想断了自己和师父的师徒缘，唐青青小丫头马上绷紧了脸蛋，很严肃地说。
“这老道士真是坏透顶了！”
李玄邃马上眉开眼笑，看着自己这个小徒弟，越看越是欢喜。
青青虽然才九岁，但天资聪颖、一点就通。
别家小姑娘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唐青青就已经把《三字经》、《千家文》背的滚瓜烂熟。
哪怕是《诗经》，虽然基于阅历有限，不能理解全部，但偶尔冒出来的想法也总是令李玄邃眼前一亮。
反观唐家五个小子，则是个个蠢笨如猪。
无为子那个老道士虽然算命算的一塌糊涂，但他有一句话还真说对了，我跟青青的命格都是世间罕见，师徒俩都很聪明哈哈哈。
正在李玄邃无限遐想时，内掌柜从后厨走过来。
“青青，该跟娘学厨了。”
唐青青苦着脸：“娘，我正跟师父学习呢，能不能晚会儿再学厨。”
“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偷懒。”
“好吧。”
唐青青垂头丧气地跟着去了后厨。
“娘，今天还是学切菜吗？”
“嗯，刀功是基础，不学个三年五载，出不了师。”
“娘，师父不是说我可聪明了吗？怎么还要学那么久？”
“聪明也不行，学厨不是做学问，做学问要有天赋，天赋不到怎么都做不出来。学厨只要用手就行，多做多练，手熟了，饭就好吃了。”
内掌柜敲了敲唐青青的小脑袋，端来两大盆青菜放在唐青青面前。
“今天的任务是把这两盆菜切完。”
年幼的唐青青悲伤地站在木墩上，抓起青菜切得敦敦作响。
任谁能想到，她年纪轻轻，却已经切了一年的青菜。
用师父的话怎么说来着？
她只是一只小猫咪啊，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要接受社会的毒打。
“娘，你知道什么是番茄炒鸡蛋吗？”
“嗯？什么炒鸡蛋？”
“番茄啊。”
“不知道，从来没听过。你从哪听来的，这是吃的吗？”
“师父告诉我的。他说他以前最爱吃的就是番茄炒鸡蛋了。”
内掌柜了然道：“玄邃见多识广，肯定是在别处吃过这东西。你师父告没告诉你，那个番茄长什么样子？”
“师傅说是红色的，圆圆的，头上有绿色的顶，吃起来酸酸甜甜，里面有很多的籽。”
内掌柜越听越迷糊：“那番茄炒蛋是什么滋味？”
“自然也是酸酸甜甜。”
“行，我知道了。你继续切你的菜，手上别停。”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唐青青被内掌柜叫走后，李玄邃也坐不住了，当下收拾好躺椅就要去找唐掌柜问话。
可怜趴在柜台小憩的唐掌柜，美梦正做到妙处，突然从天边飞来一座山狠狠压在他脑门上，而且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吓得唐掌柜哎呀一声醒了过来。
等醒来才发现，哪有什么山，分明是李玄邃把一本本账本压在他脑袋上，把他压醒了。
“玄邃，你不晒你的太阳，你跑来作弄我干嘛？”唐掌柜哭笑不得。
“掌柜我问你，你是不是要在端午时候把青青带去那老道士那儿？”
唐掌柜脸色一僵，李玄邃当时气就上来了。
“掌柜，咱不是说好了以后离那老道士远点吗？那老骗子什么人你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这是把青青往火坑里送！”
“玄邃，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那还能是怎样！肯定是那老骗子又把你骗了！”
唐掌柜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玄邃，我们要离开了。”
“什么意思？”李玄邃一愣。
突然想到，唐家五个小子这几年被陆续送出兴势县，本来以为是内掌柜高瞻远瞩，送他们去拜师求学，但现在看来却似乎更像是谋求退路。
“掌柜……”李玄邃瞳孔一缩。
“无为子道长说得对，我唐家有难了。”
唐掌柜歉意道：“当初道长从拜师宴走后，晚上门房就送来一封信。信中历数来日我唐家磨难。当初我还以为那信不过危言耸听，可没想到道长在信中所言竟一一实现。”
“三年前道长来兴势县找我，说我唐家将有大难。所以这几年，你看我把五个臭小子都送了出去，其实不过是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
“至于青青，道长说我们决定走时可以把青青和你送去午子山。玄邃，不是我有意瞒你，实在是道长特意嘱咐不要告诉你。就连青青，我也不过是随意给她提了一句，没想到她就告诉了你。”
李玄邃哼了一声：“老道士就不怕我不去？”
“道长说，青青去了，你自然会去。”
“端午就走？”
“过完再走吧。”
“……”
“玄邃……”
“嗯？”
“青青以后就拜托你了。”
李玄邃深深地看了一眼唐掌柜，道：“我明白了。”
回到后院的李玄邃，一心烦躁。
他想青青不过九岁，爹娘都走了，该如何是好？青青如何能受得？
这一想，就想到了月上柳梢头。
适逢唐青青切完两大盆青菜，一脸喜色地蹦蹦跳跳出了后厨。
见到李玄邃，立马冲向他面前，甜甜地叫道：“师父～”
李玄邃挤出一丝笑容，爱怜地摸了摸唐青青的小脑袋。
“师父师父，我告诉你个好消息。娘说青青从明天开始就可以切芋头了！”
唐青青抓着李玄邃的一摆，兴奋地直跳。
“青青真棒。”李玄邃夸道。
唐青青奇怪地看着李玄邃，咦，好奇怪诶，师父好像没有很激动吖。
她能切芋头了呀！
唐青青气鼓鼓地跑回去，留下一头雾水的李玄邃站在院子里沉思。
她又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