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摇三晃的来到学馆大门外,远远的看到梁美人和周亢正坐在中午吃饭的饭庄内,扫了一眼四周,才飞快地奔向饭庄,直冲到梁美人怀里,不怀好意地笑着说:“梁美人,你说左大人禁脔养娈童的诗,要如何做才香艳诱人?”
“呯!”梁美人手中酒杯碎裂,身体有些僵硬,脸微微发青地瞪着我,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扔掉手中碎片,另拿一只酒杯倒上酒,淡笑着说:“明日不就知道了。”
我大为失望地看着梁美人,咋就这点反应,有些没劲的坐到一旁,招来小二,要了三十个馒头,又胡乱点几道菜。吴猛五人就站在我身后,我回头向他们摆摆手,让他们到一旁桌上自行点菜。看到小二端上来的馒头,我抽了下嘴角,好黑好黄,还粘着不知是什么的黑东西,香味没闻到,酸酸的怪味很是冲鼻。
我看周亢拿了就要吃,连忙拦住,扭着脸说:“大哥,牢里的猪食还未吃够,既然来了饭庄,就不要继续活受。”刚说完周亢,就看到梁美人已经在吃,急忙抢下来,没好气地对他说,“梁美人,不要跟我大哥学坏,他吃惯营牢里的泔水不怕得病,你到那里却没受过委屈,肠胃受不住。”
周亢在一旁笑起来,拉我坐下,并塞了个馒头在我手里说:“这肉馒头是本地一绝,闻着味道不是极好,吃起来却是越嚼越香,极压饿又耐长久,雨天不霉,寒冬不硬,行路之人多买它做干粮。因制法麻烦,每日只蒸十笼,共千个,若不早订,买不到。”
梁美人拿回被我抢去的馒头接着吃,有些不解地问我:“你做过何事?为何与你上这种馒头?”
我瞅着手里的丑八怪馒头,小小咬了一口说:“大概是敏之订的。”
周亢扫了眼吴猛五人手里的馒头,疑惑地说:“左大人订的?这却不可能,无论何人下订,至多买到三个,你这一盘却有十个。”然后一指吴猛那一桌,“那里还有二十个,左大人无论如何也不至如此。”
我愣了一下,就是再白痴也知道不可能是中午烫伤之事,更不可能是掌柜好色前来巴结,那是为什么?我伸长脖子四处找掌柜,一眼瞧见他正在楼梯上向一个客人点头哈腰不知说什么,那客人满脸是笑很愉快的样子。我盯着掌柜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又盯着到处穿梭的一个个小二看,还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然后发现很多人以奇怪的眼光看着我们,特别是三五不时扫一眼我们桌上的馒头,脸上表情很是惊异。
我用力咬了一口馒头,边嚼边说:“不知道,反正毒不死人,有什么问题先吃再说。”然后点点头说,“果然越嚼越香,快吃,快吃,万一是上错,吃进肚里也拿不回去。”
这年代馒头个大,一斤面粉就只做五个,也就是一个馒头半斤重,这种加了肉糜卤菜的更重,一个八两多重。我用力再用力,没啃五分之一,肚子就开始撑,看来我的肚子还是比较适合装菜,能扫进去十几盘。瞄瞄周亢、梁美人和吴猛等人,那个叫能吃啊!别看梁美人细细长长,很瘦的样子,两个进肚还能再吃菜。吴猛那桌的褚大哥第二,就更不用提,他一个人就吃了八个,分明猪八戒投胎转世,不知道褚大哥是不是也这样能吃。
周亢见我早就吃不下的样子,却一点走的意思也没有,把馒头在手里捏来捏去,时不是小小咬上一口,眼睛东张西望,好像在等什么,直接问我:“你在等甚么?”
我抿抿嘴,瞅着梁美人嘿嘿奸笑,靠近周亢小声说:“在等诗人。”
梁美人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全不在意地说:“定会来吗?”
我瞅着学馆方向,看到几个小贩的担子越来越靠近学馆的墙,点头说:“差不多,快来了。”
周亢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失笑地说:“不至从正门处出来。”
“便只那里的树近学馆的墙,上面的瓦也倍加光滑,雨阶上也有些磨痕。”我细细嚼着一口馒头,打量着饭庄里的食客,笑嘻嘻地说:“梁美人,你才情过人,不如自己做诗吧!读着也朗朗上口些。”
梁美人理也不理我,只叫小二再泡壶茶。我撇了下嘴,刚才十个菜我基本没动筷,就他和周亢吃,还有一盆汤,也他二人分食。吃了这么多东西,还喝茶,也不怕撑死。我歪头瞅了瞅梁美人的肚子,宽松的衣服下看不出肚子鼓不鼓,脑子里自动幻想出美丽的刺豚鱼充足气后的样子。瞟了眼墙上出现的黑影,我笑咧了嘴,坐到梁美人身边,伸手摸摸他的肚子,嘿嘿笑着说:“还有空装水,你生了几个胃?”
梁美人拍开我的手,拿走我的馒头说:“不吃放下,别糟蹋粮食。”
我招手叫过一个小二,指着盘里的馒头,说:“这馒头好吃,给我包三十个。”
小二吱唔了一下才赔着笑说:“客官,这馒头每日只蒸十笼,若非预先订下,买不到。”
我笑嘻嘻地说:“知道知道,早下过订的,去包三十个来。”
小二瞅疯子似地看了我一小会儿,飞快瞄了眼桌上五个完整的馒头,又再细看一眼啃剩的那个,眼角抽了抽,脸黑了大半个,哼哼啊啊地挤出笑脸说:“客官,这馒头便只蒸了十笼,入夜怪好大会子了,一整天下来,庄上生意也红火。客官,我先给您把这五个包了。”说着手脚利落的从腰间围裙里抽出一条白布巾,三二下把馒头包好,然后又笑着问:“客官,还想包些甚么回去?庄上有一味卤锦雉也是本郡一绝,与这馒头配着吃最相宜。客官,小人给您包二只肥大的?”
我眨了下眼,也不为难他,点头说:“十只卤锦雉,有一只瘦小了,就给我包五十个这样馒头来。”
小二闻言彻底黑了脸,停了半晌才说出话来:“客官,这卤锦雉不耐久放,隔夜香味便淡去不少。官客不如先订着寄在庄上,今日只包二只回去,下回来时仍是吃着最香的。”
“不必,下回来时再买下回的,去包十只来。”我笑嘻嘻地瞄向一旁,掌柜的似乎已经发现这里有情况,正一脸堆笑地赶过来。学馆墙外有几个换掉学馆制服的学生,双眼贼亮,满是不怀好意地盯着我、周亢与梁美人,气势十足地冲过来。
我对小二一挥手,笑着说:“快去,包十只肥大的卤锦雉,八十个肉馒头。”
“八、八十个!”小二一脸快要抓狂晕倒的模样,铁青着脸说不出话。
“官爷,方才的菜吃着可还顺口?我这庄里的厨子还会做几道冀州的小菜,官爷有没有兴趣尝尝?”掌柜的人还没到近前,已经先打着哈哈进行新一轮推销,并且很自然地把那个小二赶走,冲着周亢、梁美人打恭作揖,猛力套近乎。
我等那个学生走近坐去旁边一桌,才开口说:“掌柜,让小二包八十个肉馒头,三十只肥大的卤锦雉。吴猛,银子给掌柜的,多的存在柜上。”
吴猛立刻把申屠权给我的那封银子交给掌柜,掌柜拿着银子打着哈哈说:“小官爷包这许多馒头卤味,莫非要远行?”
我嘻嘻笑着说:“我吃这肉馒头觉得香,带回去做宵夜。小二说你店里肉馒头每日蒸的不多,所以少包几个馒头,多包几只卤锦雉回去。”
掌柜的连忙点头说:“小官爷有心人,既是宵夜,只一道菜如何够,我这庄里还有熏鹿肉、麻蕉獐子块、香抱肚……青竹酒、腊梅雪、指沾香都与玉芦齐名,小官爷提二壶回去尝尝?”
我笑嘻嘻地听着,到底掌柜功力深,嘴皮才一动,立马推销出一堆。随意点了几样后笑着说:“小二好慢的手脚,包几个馒头也用去多半晌,可有与排烧齐名的?提二十坛来。”
“二十坛?”掌柜微怔一下,忙又笑开脸,继续卖力推销:“小官爷,那与排烧齐名的酒,可足有七种之多,您看是一种好呢,还是每种都来点?”
“今日便先买一种,掌柜看着办,其余以后再来。另外,你这庄上好酒,都与我各装一壶。”我停下来瞄瞄掌柜的脸,突然笑的好不开怀地说,“通通与我送营牢死牢去。”
掌柜笑成一朵花的脸顿时僵住,过了好半晌才又再重笑开脸,打着哈哈说:“牢里哪位爷这般好福气,让小官爷这般惦念。”
我要笑不笑地瞟了那几个僵立在一侧的学生,说:“得罪我的人。”
掌柜闻言眼角抽了抽,笑容有点扭曲,哈哈哈的干笑着,叫过一个小二吩咐他去后面备车,送酒菜到营牢去。
我转头问吴猛:“李充是步行还是骑马?何时能回来?”
吴猛说:“应是骑马,早一刻便当回来,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我点了下头说:“你猜会不会是路上遇着劫道的,他万一出手不知轻重,打残了到还好,若是打死了,会不会沾上官司?”
吴猛说:“打死打残都是官司,理不在劫道的身上,公子不必担忧。”
我小小皱了下眉说:“就怕有人祖上积德,可令他反手为云,覆手为雨,事非黑白颠倒着说。”
褚大哥第二在一旁说:“李充办事公子只管放心,定不会让事非黑白颠倒的事发生。”
我悄悄暼了眼脸色黑青的那些学生,微微一笑说:“营里管刑罚的姚大哥近来又想出几个新法子,果有劫道的盗匪,正可用来试试那些法子好不好用。”我这话刚一说出来,便看到那些学生中有几个身子在微微发抖,嗯,这么没用吗?看来是急于讨好某人的喽啰啊!怪不得刚才没直接冲上来,我站起来,一手拉着梁美人,一手拉着周亢往外走。
掌柜一看我们起身往外走,忙跟上来说:“小官爷,送营牢的酒菜,报什么号?”
我转头盯着他,嘿嘿笑起来,见他被我笑得有些不自在了,才说:“不必报什么号,我住死牢。”
掌柜这回彻底傻了,呆呆地看着我一路走远,半晌回不过神。我走很远后回头,仍然看到他站在门口朝着我们的方向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