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风太凉,怀中的人儿瑟瑟发着抖。罗蒙禹丝毫不敢耽搁,伸手拦了一辆车就坐了进去。
此时两个人肩并肩挨着,残留在手臂中的温度还未褪去,罗蒙禹这才有了些许尴尬,不知道手脚该放在什么位置,只能自己缩在一个角落。
“你住哪儿啊?我送你回去。”罗蒙禹想说点什么来缓解静寂的氛围。
“羽乔花苑。”
“我怎么就这样把你带出来了,你还没有打破伤风,还没有和你男朋友说一声,这样好像不太好。”罗蒙禹有些懊恼,说来自己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怎么做事还如此不经大脑。可是刚才分明拗不过她的请求想要马上带走她的感觉却还真实又清晰地刻在脑海中。他竟一时搞不清方才是什么支配了他的下意识?难道是她眼中的恐惧和坚定?
“没事儿,他们都习惯了。”沈孟榆的声音淡淡,倒是理所当然的样子,眉眼间却是藏不住的兴奋和如释重负。
“嗯?”罗蒙禹困惑。
“我从小想到什么做什么,大家一起玩捉迷藏,我直接回家吃饭,让他们找一晚上的经历比比皆是,哈哈——”沈孟榆像是想到了什么,竟开心地笑出声。
罗蒙禹凝望她的侧脸,安静而美好。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虽然皮肤依旧白皙如雪。
“看不出来你也有淘气的时候!”罗蒙禹也跟着笑,像是看到了那样的画面。
“那是你还和我不熟,等咱们熟了,放你鸽子的机会多了去了!”
面前的人儿已经完全放松下来。罗蒙禹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初见时清爽干净的她、演讲时落落大方的她、吃饭时狼吞虎咽的她、写字时安静温和的她,甚至是天台上奋不顾身的她、受伤时仓皇失措的她、还有在医院紧张焦虑的她是不是同一个人?不过相识了仅仅一个多月的时光,她竟已让他如此刮目相看。
两人都不再说话,也不再提今天发生的一切,这是疲惫又惊险的一天。如果可以,罗蒙禹甚至希望这是一个梦,今天的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寂静的公路一直向前延伸,谁也不知道这条路会延伸向什么地方。
事情平静地过去一个星期,陈典铭真的没有再来。沈孟榆的伤口已经愈合,好在疤痕很淡,不过她也甚少穿短裙,生活又恢复如初。高三,无论学生还是老师都处在紧锣密鼓的氛围里,没有人再有力气去想些什么。
虞钰来的勤了些,她本就是个漫画家,不画稿的时候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她似乎也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进了罗蒙禹的办公室就旁若无人坐着。有时候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颜料和画笔画上几笔;有时就打开电脑绘绘人物;有时什么也不做,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当然来的勤的人不止虞钰一个。
“喂,你是赖上了是吧?当这里是你家的画室?”这已经是第N次当项羽走进罗蒙禹办公室时一眼就瞥见虞钰摆开画笔认真作画。
“我碍着你啦?我坐你办公室啦?我用你颜料啦?我画你脸上啦?”虞钰微笑着怼。
“艾玛呀,我竟无言以对!”项羽走过来,挨在桌边看她的画,“人物比例控制的可以啊,很协调。”
“废你的话!我可是有固定约稿,平均一年出两本画册的职业漫画师!”
“啧啧啧,嘚瑟的人呐,你那小小的鼻子已经长出了天际!”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互怼,沈孟榆走了进来。
“下课啦?还好吗?”一边一直低头批改作业的罗蒙禹抬起头来招呼。
“嗬,你在啊!”项羽调侃。
“闭嘴!”
“还好!”沈孟榆漫不经心地坐下,把包包放在一边,有点出神。
“怎么?”罗蒙禹微微有些不安。
“最近上课有点奇怪。”
“怎么怪了?”
项羽和虞钰静下来,一副“不怪赔钱”的看客样。
“前天,我的水杯里多了一只蜘蛛。”沈孟榆轻描淡写地说这件事,“昨天,你上课的时候还好好的,结果我上课的时候,椅子断腿了,我差点摔跤。”
“今天呢?”虞钰和项羽难得这么一致。
“今天……”沈孟榆顿了顿,“讲台一抽屉的水,粉笔全湿了。”说罢,沈孟榆自己倒是笑了起来。
“小孩子恶作剧吧!唉,这些事我们小时候没少干过,我当什么大事呢。”虞钰又低头作画,项羽则低头看画。
“太过分了,我明天要好好教育一下!”罗蒙禹有些恨恨,他今年也刚接手这个班,当初只说是问题班级,从高一上来已经换了好几个老师,到了高三实在没有老师愿意带了。罗蒙禹是学校的一把手,也是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自然一马当先。
“不过,老罗上课就没事,你上课就频频出错……”项羽凑脸过来,一副“你即将有大事发生”的样子,“有人……刻意……针对……”他把声音放的很低很慢,像在讲一个恐怖故事,“你——”,他把你字拖的很长,还伸出舌头,做吊死鬼状。
“闭嘴!”罗蒙禹走过来,朝着他的长舌头狠狠一弹,痛的项羽嗷嗷叫。
饶是罗蒙禹心思缜密也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其实项羽说的不错,沈孟榆自开学来一直和同学们相处的不错,在讲座上大放异彩,而且语文课和写作课都上的可圈可点,特别是勇救陈典铭后,更是得到全班同学的刮目相待,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这边的“受害人”倒是没有想太多,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走走走,我请客,炒菜走起!”沈孟榆挑眉说道。
“好嘞!我要虎皮青椒!”虞钰也跳起来响应!
“十三香小龙虾!”项羽跟上。
“而且……”沈孟榆突然想起什么,“我总觉得但凡我在学校,总有一双眼睛看着我!”
罗蒙禹心下一惊,“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