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我从来没听妈说起过呢。”毅珃擦擦眼泪，也笑。
“说这个干什么呀……一个男人，留给自己老婆孩子的回忆，都是痛苦和眼泪……做男人做成这样，失败啊。”毅枫叹气。
“您别这么说，妈从来没怪过您，她也一直教我不要恨您，您要不是被欺负急了，也不会跟人打起来。
她常说，等您出来，我们重新开始，一起过日子。”毅珃握着毅枫的手，泪水又掉下来。
毅枫没回答，目光转向了一旁双目紧闭的许米娜，费力地说：“你一直身体就不好……我也没法在你身边照顾，你一个人把孩子拉扯这么大……珃珃这么漂亮、懂事，你还教她不恨我……我一定是积了几辈子的德，才娶到你这么个活菩萨……我吃了大半辈子的牢饭……算是还了年轻冲动犯下的罪，可是欠你们母女两个的，怕是还不清了……我知道你不怪我，但是我怎么能不怪自己呢？”
毅珃流着泪不断摇头。
“我的身体情况，我自己最清楚，就算心脏治好了，也撑不过肝癌，唉……治不治意义不大了……”
毅枫看着毅珃摇摇头，让她不要哭，继续对着许米娜道，“服刑的时候，我就签了器官捐献同意书……老天开眼，让我和你血型一样，你现在既然需要移植，条件要是合适，就拿去吧……算不上还债，我只是希望，希望你能替我好好活下去，替我看着珃珃结婚，生孩子。
我这个甩手掌柜……又得麻烦你，多操心几年了……”
他吃力地抬起手，在毅珃的帮助下，握住了许米娜的手，勉强笑笑，“珃珃。”
“我在呢，爸。”毅珃连忙道。
“当年如果不是……爸爸喝了酒……开车不小心撞到了一……一姑娘，或许你妈妈……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答应爸爸，等你妈妈……好了之后，帮爸爸找……找到那姑娘，毕竟……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失……去她的孩子。
我本想亲自去……去给她道歉，但是……爸爸这辈子恐……怕没有……再机会了，你和妈妈要替……爸爸完成这……最后一……一个愿望……”
“嗯，我会的爸爸，我会的。”毅珃哽咽。
毅枫微笑着闭上眼睛，享受着最后的温暖，满足地长叹：“多好啊……”
毅珃把手搭在父母紧握的手上，努力压抑着哭声。
赵梓杺站在门口，也在抹着眼泪。
忽然一张纸巾递过来，赵梓杺抬头，是林爵。
她犹豫了一下，接过去按在眼睛上擦眼泪，拿开后发现林爵默默伸出两根手指。
赵梓杺一把打掉他的手，白他一眼：“你什么意思啊？”
林爵也意识到不太妥当，赶紧收回手指，解释道：“哦，我是说，我才来几天，你已经在我面前哭过两次了。”
“我平时不这样的。”赵梓杺还在擦泪。
“那就是我特别走运？”林爵问。
赵梓杺答：“是我特别倒霉。”
林爵静静地看着赵梓杺，赵梓杺被他看得不自在，带着浓重的鼻音问：“干吗这么看着我？”
“有点好奇。我以为赵梓杺赵主任，不该是个爱哭的小姑娘。”
“说我凶、说我张牙舞爪就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
“我可没说。”他看看赵梓杺，故意地道，“还是别人都这么说？”
“你！”赵梓杺横眉立目，然后看见他忍笑的样子，气愤地想自己一定正在示范“张牙舞爪”，恨恨地压下怒火，冷哼一声，“我是嗓门大了点，耿直了点，但是谁说耿直的人就要冷血了？”
“也对。你这么恣意的性格，对工作认真，对理想执着，愤怒要讲出来，有伤心、感动就哭出来……很好，没毛病。”
赵梓杺愣怔地看着他，这番对她的解读，从一个认识不久——在这不长的时间中，还一直处于对立中——的人口中说出来，着实让她惊讶，甚至，有着说不出的属于“知音”的惊喜。
她看向病房，感慨地说：“其实我也有些好奇，一对历经苦难和分离的夫妻，最后的时光，没有埋怨和恨，只有爱、不舍和感恩。
是因为爱，还是家庭的责任呢？
赵梓杺似是自言自语地说。
“爱情、亲情，责任、愧疚，应该都有吧。
不过我更想知道的是，如果这个男人不是癌症二期，只需要一个心脏手术就能康复，他还会这样选择吗？”林爵平静地说。
赵梓杺听了，皱眉盯着他道：“你这个人，真……灰色。”
“想说我阴暗就直说，你要知道，你最大的可爱之处就是率直。”林爵坦然地道。
陆晨曦一愣。
“字斟句酌的说话方式，留给你的学生吧。”林爵不甚在意地边走边说，“洗把脸，我们还有工作呢。”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梓杺在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嘟囔着：“率直？可爱？”
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
——第二天
悦星咖啡厅
二楼包间
“郅铉哥，夜凌寒那边已经开始动手了，我们要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吗？”
韩郅铉看了高颖儿一眼，薄唇凌厉的紧抿，幽冷的黑瞳深不见底。
他随手点燃了一支烟，缭绕的白色烟雾逐渐在包厢里弥漫周围的暖气太足，隐隐透着窒闷。
韩郅铉的眸色颤了颤，低低的垂着眼睛，“嗯，不过夜凌寒似乎已经开始怀疑斯圩旭这个人了。”
高颖儿错鄂，“怎么会？”
韩郅铉嘴角扯出没什么笑意的弧度，“斯圩旭表面上是S市执行长，但是私底下却是我用来控制夜泽询的工具，上次的刺杀夜凌寒抓获了薛大金那群人，也必定会从他们口中得到了什么。”
高颖儿黑瞳转了转，“那你的意思是说夜凌寒他有可能知道你是最大幕后者？”
韩郅铉摇头，掐灭烟头，低沉的嗓音慵懒的漫不经心，目光挪到她身上或深或浅的看着她。
“不一定，但是我想以他的能力不久之后就会得到答案……”
……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