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光虽要找祁政,却不能点名道姓地找,否则只会平白惹人注意。她虽是这偌大花神宫的主人,却活得像是一只精致牢笼里的金丝雀,一举一动都受别的眼睛窥视。
但是反过来想,她若是小心翼翼暗地里行事,一定会引起监视者的注意和怀疑,若是她光明正大地发难,说不定他们反而不在意。于是就有小花神醒来的第二日,绿袖震怒追究小花神昏睡期间擅离职守的仆役的“表演”。
花神宫,清莲殿。
“大人,奴婢已经处置了那两个背主的狗奴才,当着全殿人的面打了五十大板,逐出宫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轻慢’您了。”绿袖一边给晴光梳头发一边说,神情有些痛快。
她得了晴光的吩咐,追查晴光昏睡期间擅离职守的下人。起初她也觉得晴光过于苛刻,主人昏睡期间花神殿炽热如火炉,下人懈怠些也不是不能理解,只要平日里好好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但后来她转念一想,晴光不是这样苛刻的主人,必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让她清算起身边的人――花神宫形势复杂,定是主人察觉到身边潜伏着细作了!
这么想着,她便雷厉风行,得到吩咐的当天就抓了两个借出宫采办炭火名义而迟迟未归的人,纵使他们口口声声喊冤枉、说什么只是去赌场了,她也全当狡辩,直接“杀鸡儆猴”了。
晴光透过面前的铜镜,看着绿袖“我还能再抓十个”的得意神情,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估计绿袖和大长老都以为她是找借口清算身边的奸细,实际上这只是一个层面。这次发难,她故意让大长老的注意力都在她“驱逐什么人”身上,而不去关注她“调进来什么人”。晴光真正的目的很直接,调走几个人,就填进来几个人――为祁政调到她身边做铺垫。
“西所那边说要派新的人来填空缺,奴婢不放心,打算自己去挑人,下午便要去了。”果然绿袖接着说。
晴光头一歪,忘了还有一缕头发被绿袖抓在手里,猝不及防间扯到头皮,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她捂着脑袋,不忘抢着说:“我也要去!”
绿袖想了想,觉得主子亲自去选也好,便也没说什么,点点头,兀自挪开晴光的手,又继续给她编起发来。
西所,其实是花神宫的外围,甚至不被花神宫的护宫结界所收纳,在那生活的都是花神宫的低等下人及其亲人,还有被花神宫收留的民间孤儿。这些孤儿长到十二岁,便可自行决定是留在花神宫当仆役,还是离宫去寻找别的出路。
由于花神宫在祁国的地位是一等一的尊贵,即使是花神宫的下人,在外头走差时也会受王公贵族礼让三分,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花神宫的下人比旁的下人“高贵”的风气。因此很多流浪儿年满后不愿离开,宁愿签“红签”也要留在宫里。
“签了‘红签’就等于断情/禁/欲,那多没意思啊!人生在世,就是要享敦伦之乐!找个香香软软的美人共度一生,岂不快哉?”离飒打定了主意年满就离开花神宫,去当个自在潇洒的小乞丐,从皇城流浪到天涯,看遍天下美色。
他斜睨了一眼旁边不声不响就着清水咬馒头的好友,心里颇为好奇,“阿正,你呢?我们就快到期了,你做什么打算呢?总不能在这西所待一辈子吧!”
离飒嘴里的‘阿正’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片馒头,这才懒懒地抬起眼,目露一片沉沉的红色,纵然这双慑人的红目离飒见过许多遍,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离正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却已经学会了不甚在意。他淡定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花神宫不会再收留我的。”
扣扣扣――
突然有人急促地敲了他们卧房的门:“里面有人吗?总管吩咐大家整理好容装到大堂候着!”来人显然只是个跑腿公告的,没等他们回应便已敲起隔壁的门,重复着同一句话。
离飒和离正对视一眼,彼此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甚在意。
总管突然召集大家,还必须穿戴整齐,目的何在不言而喻。离飒伸了伸懒腰:“反正我们也不想留在花神宫里,不如就不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