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不动作?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吗?”轻尘怀里抱着拂提,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桌前的离正,眉宇间一片倨傲和不屑。
离正淡淡说:“清莲君意识尚未清醒,这药汤恐怕是不好喂,还是先放着吧。”
“怎么平日里绿袖姑姑喂得,你喂不得?还是首仆呢,对主子的吩咐挑挑拣拣,怕不是心里把自己当成主子了!”
离正漠然抬头,眼神冰凉,“我的主子只有清莲君一人,只听从她的命令。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清莲殿对我指手画脚?”
“你!”向来桀骜不驯的轻尘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瞪大眼睛,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可是大长老的首席弟子,你这样对我说话,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是大长老的弟子罢了,别忘了花神宫的主人是清莲君。有本事你去告状,看大长老会不会为你出头?‘大长老的弟子在清莲殿横行霸道、狐假虎威’,如此抹黑长老名誉,到时候被赶出宫也不奇怪。”
端着药碗回来的绿袖恰好听到了离正这一番“大逆不道”的发言,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赶紧躲在屏风后装作没有进来。
轻尘气得浑身发抖,但又被他说到点子上,不能去告状,只能甩袖而去,走的时候连门都不敢用力带上,憋屈到内伤。
离正重新打量手边那一碗红汤,眉头紧皱,难道每次大长老派人送来的药都是这样的?这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令人几欲作呕,看着不像是药,反而像是邪门歪道里“以毒攻毒”的法子。
花神都以“愿力”化灵力,信仰越单纯灵力越雄厚。血本无黑白善恶之分,但与血的主人休戚相关,恶人的血至阴至邪,如果清莲君一不小心沾染上,就会像上一任花神那样灵力溃散,爆体而亡。大长老送来的这碗血,闻起来不像人血,是动物血,按理说动物没有意识,自然也没有善恶之分,清莲君喝一两次可能没有问题,反而滋补身体。然而喝多了,就会粘上血腥孽障,甚至如果那动物是惨死,那清莲君就会或怨气缠身,或灵力被污染,爆体而亡。
不论如何,喝血治病的方法终归不是正途。可是,若是清莲君就靠着这个救命了呢……
离正陷入矛盾当中,不敢轻易处置那一碗红汤。
“倒掉吧。”绿袖从帘子后出来,看到他一脸沉思,便知道离正刚刚是故意气走轻尘的,好暗中处理掉这碗红汤。
“清莲君一直在喝这个?”离正问。
绿袖凝重地点了点头:“大长老第一次送来时,我也不放心,可是没有办法,清莲君只能喝。后来因为没有发生什么事,所以每次送来的红汤,我都是检查完就让清莲君喝下。”
“那为何这次姑姑说要倒掉?”
“鹿血至阳,能一时压住清莲君的病情,所以我之前没有反对。可是现在连这个也对清莲君的病不起作用了,清莲君的病情又加重了。上个月她整整沉睡了二十天。”绿袖对上离正这才流动起来的眼神,别过头去,幽幽地叹了口气,“是清莲君不让我告诉你的。”
离正无意识地握紧拳头,半晌,又无力地颓然放开。他现在就算知道了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只不过是多了一个人着急罢了。
“红汤既已无用,就不用冒着被感染的危险去喝了。”绿袖说,“我按新药方熬的新药,不知道会不会有用。”
离正紧皱眉头,说:“难道没有办法让清莲君彻底好起来吗?”
绿袖摇了摇头,二人皆沉默不语了。
另一边,轻尘气呼呼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手碰到什么就抓起来往地上砸,听到动静的别的弟子连忙赶去报告大长老。
轻尘是大长老亲手抚养长大,天赋出众,三岁就能召唤灵兽,五岁就能画符,现在十四岁已经是长老院年轻辈里无人匹敌的存在。因此虽然性格娇纵了些,也依旧很得大长老的喜欢。
大长老听说轻尘正在屋里发脾气,联想到之前让他送红汤到清莲殿去,回来就成这样了,便放下手头的事,亲自去看望他。
“轻尘。”大长老只唤了他一声名字,轻尘刚举起花瓶的手就猛然颤抖了一下,接着花瓶就要从他的手中脱落,狠狠地砸向地面。
大长老手里的扶提一递,立马将花瓶卷起来,稳稳地放在地上。
“大长老!”轻尘眼圈一红,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忍不住委屈道,“您可要为徒儿做主啊。清莲殿里来了个伶牙利嘴的人,今天徒儿送红汤去,他竟然怀疑您给清莲君送药是别有用心,奴才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才在屋里撒撒气。”
大长老闻言眯了眯眼睛:“清莲殿来了个新人?”
“不是新人,说来也奇怪,据说他在清莲殿里做事三年了,可徒儿不曾见过他。他叫离正,是清莲君座下的首仆,半年前被清莲君派出去巡察,昨日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