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历二月庚辰,是祁国流传百年的节日花朝节,相传是为了纪念百花的生日,又称“花神节”。在全民笃信花神的祁国,花朝节备受重视,一般连庆半月有余。往往刚刚踏进二月,全国上下就已经洋溢起节日的气氛,今年,祁国国主为了宣扬国威,更是下令大办特办,邀请四方来朝。
花朝节当日,各地花君释放灵力,百花竞相盛开,祁国每一寸空气里飘散的都是花香。士庶趁此佳节游玩探花,烧香祭神,观花神巡礼。夜晚更为隆重,全国灯火不熄,因而又称为点灯会。百姓们点亮河灯、天灯,祈求花神保佑,来年幸福。在点灯大会上,花神要先跳祁神舞,以自身愿力化为灵力,将花灯托上云霄,送达真花神面前。
是夜,祁京的大街小巷人山人海,高矮不一的楼阁上点亮了各式各样的花灯,一摊摊摆卖香囊、花笺的流水铺子绵延看不到尽头。文人骚客在楼上醉酒作诗,蒙着面纱的姑娘们在楼下挽着手张望,期盼见到约好的儿郎,几个孩童提着花灯在大人们的腿间嬉嬉笑笑,场面好不热闹。
“快看——花神大人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扯着嗓子呼喊一声,所有人蜂拥到二楼,探头而观。不管从城内哪个角落俯瞰,都能看到祁京的通天河在月光下,反射着凌凌水光。随着城楼上的钟声响起,河面上蓦然翻出几十朵红莲,每一朵莲花上都站着一位白衣飘飘的女子,她们或怀抱琵琶,或垂首吹笛,轻灵缥缈的乐声像那河水般缓缓流淌。
所有人屏住呼吸,瞪大眼睛,仔细搜寻哪一朵莲花上站着他们的花神大人。
笛声忽然变得悠扬,掀起腾腾水雾,朦胧间,八匹白色的灵马张着翅膀自云中飞出,它们身后稳稳地拉着一架金车,车身四周悬挂着铃铛,随着马蹄的步伐叮当作响。马车行至河面上方,一个身着素白色轻纱留仙裙的女子纵身跃下!
“嗬——”现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只见女子足尖轻点,一朵白莲赫然在她脚下张开,莲花越张越大,花瓣上合,直至将花心的女子整个包裹。白莲旋转下降,在触及水面的那一刻,又瞬时绽开,白色的花瓣像火一样燃烧,霎时变成红色,傲然地在水中绽放。花中的女子在这一刻抬头粲然一笑,凉凉的夜风吹走了她脸上蒙的白纱,女子抬腕低眉,轻舒云手,在月下轻盈地舞动。
水面倒映的橙红灯火与白莲交织,皎皎月光下的曼妙女子,众人在这恍若仙境的景象前几乎忘却了呼吸,直至第一盏花灯缓缓地从河面升起,摇摇晃晃地向夜空飞去,众人才如梦初醒,纷纷在河面上送出了自己的花灯。
一时间,无数盏花灯摇曳着灯火顺流而下,又随着白衣少女舞动的广袖一盏盏腾空,一簇簇橘红的火苗点亮夜空,倒映在河面上,恍然间不知是天在脚下,还是河在空中。
河边,无数百姓抬头仰望花灯,双手合十,闭上双目,暗暗许下自己的心愿。
“祝我儿金榜题名,高中状元。”
“愿我与卿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无忧无病,万岁平安。”
红云睁开眼睛,侧头望向身旁的人,不由诧异:“阿离,你怎么不许愿?”
离正的眼睛正一错不错地盯着河面上那抹白色的身影,闻言,却不答话,而是问道:“大人必须把每一盏灯都送上去吗?”
红云道:“天灯难送,河灯易流。听闻往常的惯例是只送前排那些达官贵人的灯上天,平民百姓的灯走水路,虽然缓慢,一样可以送达。不过我们大人这个架势,许是不愿埋没哪一个人的心愿吧。”
这样做要耗费多少灵力,不用明说,离正也明白。他不赞同地皱了皱眉头,却在看到少女努力地用灵力托起一盏盏花灯的时候,又缓缓放松。他飞身从看台上跃下,脚下也立马结出一朵红莲。
旁人发出一声惊呼,红云拉回不及,着急地跟上几步,问道:“阿离,你去做什么?”
离正不回答,只见他的身影灵活地在千百盏花灯中穿梭,时不时祭出一点灵力,或托起那些无力坠落的花灯,或点燃那些半途熄灭的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