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里几天之后,乔允倒是发现了很神奇的一点。
太子和小宁王除了各自的贴身仆人之外任何宫人都没有带,就连厨子也没有带。若不是她某天肚子饿了溜进了厨房,她是绝对不会发现每天下厨的人都是小宁王!她就说怎么小宁王每日总要消失几个时辰。
鹤安歌瞥了一眼乔允,又继续切着案板上的菜。他自幼练习剑术,刀工也是很好的,在这里做饭并不难,新鲜的食材早已准备好,只需放好调料出锅即可。他与太子二人在这避暑已是多年的约定,厨艺愈发好起来,乔允没吃出来也并不稀奇。
“宁王哥哥,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乔允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阳光洒在切菜的小宁王身上,额头上有些细密的汗珠,挽起来的袖子下是一双长期习武而结实的手臂,个头和太子一样窜得老高。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居家男人的魅力!
如果不是脸上的稚嫩太明显的话。
宁王长大后!绝对是个顶级的帅哥!
鹤安歌看着乔允的眼神慢慢变得有些飘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着边际的事情。这个丫头丝毫不像寻常人家的小姐,浑身透着一股古灵精怪的气息。这毕竟是太子第一次带除他之外的人过来。
“这么热的天,可有备些消暑的菜?”连吃了几日大鱼大肉,就算再怎么美味配着这天气也快吃不下去了。
见小宁王没有回答,乔允便自顾自翻找起来,竟在筐子里翻到了酸菜。
这次,便轮到鹤安歌大开眼界了。
只见这小丫头捞起洗干净的酸菜噔噔噔开始切,然后是姜蒜辣椒都被切得精致整齐。接着,迎着他震惊的目光从水缸里捞起一条鱼,宰杀、剥鳞、剔骨、切片一气呵成,最后下锅。整个过程无比连贯,好像她经常做饭一般。
中午,太子笑眯眯地看着桌上的酸菜鱼,“八弟,这做法倒是新鲜。”又尝了一口,“味道也很是不错,很开胃。”
鹤安歌眼皮抽了抽,夹了一筷子鱼淡淡道:“今天这桌子菜,是这丫头做的。”
嗯,味道确实不错。
看着二人惊讶又怀疑的目光,乔允只好开口解释道,“嗯……从小就喜欢跑进厨房看着厨子做,便学会了。”
上辈子的她,除了打架很厉害以外,她最骄傲的就是做得一手好菜!
“再说了,什么这丫头那丫头的,我叫做乔允,太子哥哥未曾告诉你吗?”乔允瞪了一眼吃着酸菜鱼的某人,一脸不满。
鹤安歌却不理她,继续吃着鱼。
晚饭前,乔允再次主动冲进了厨房。却见小宁王抱着手臂站在厨房中间已经候着了。
“你这架势,是要偷师吗?”
鹤安歌一脸黑线,不吭声。
几日下来,避暑的三人竟好像胖了。
吃过晚饭,乔允躺在自制的吊床上乘凉。不知不觉竟已过了半个月,今晚的月亮是圆的。
瞟到不远处走近的两个身影,两个少年差不多高,一前一后地走着。太子兴致看着很好,手里拿着一小坛子酒。
“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太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突起的巨石块上,笑眯眯地看着躺着的乔允。乔允回过头,有些不解,“什么日子?”
“自然是中秋啊,你这丫头,平日倒是看着挺灵光的。”
乔允小酌一杯,恍惚间自己仿佛来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小澜止,过来。”
刚放学的贺澜止背着小书包屁颠屁颠地跑到妈妈身边,余光却瞟见坐在客厅的几个人。确切说是几个精壮的西装男人挤在一个小沙发上。
今天是中秋节,学校早早放了假,贺澜止的小书包内还放着手工课做的小月饼。
“澜止……”女人的脸色很差,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贺澜止这才发现妈妈的不对劲,转过身互在妈妈前,小小的身体因害怕在颤抖。“你们……是坏人吗?是不是欺负我妈妈了!”小小的脑袋已经迅速在思考要怎么带着妈妈逃跑。
几个男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开口道:“我们来接小姐回家。”
身后,女人忍不住哭出声来,紧紧抱住小小的贺澜止。“我求求你们了,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们,能不能假装不知道,不要带走她!”
“对不起,女士。你私自怀了老爷的孩子逃跑,老爷已经十分生气了。”男人的语气没有丝毫怜悯,对于他们而言,这只是一个私藏贺家血脉的女人,老爷愿意给她一笔补偿金已经是仁至义尽。
六岁的贺澜止并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双手被几个男人绑住,无论她怎么哭喊也没有放开她,而自己的妈妈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抓走。
似乎放弃了挣扎,女人跌坐在椅子上,低着头轻飘飘地说了句:“澜止,以后要听你爸爸的话。”那一瞬间,贺澜止头一次尝到了绝望。
贺澜止回到了贺家,首先便被关了足足一个月。
跪在大厅的时候,抬头便见到了一个满脸严肃的男人,那就是她的父亲,贺傅生。这一个月内,她知道了贺家是世界一流的武术世家,而贺傅生是武王,这个传奇般的男人竟是她的父亲。她的内心带着一点期盼和紧张,她有爸爸了。
然而事实总是不如她所预想。这个爸爸对她好像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自上次认祖之后他再也没来看过她,反倒是把她扔进了训练场。
她是后来才知道,贺家自古以来有着天赋者的血脉,把她接回来不过是怕遗漏了。
不过,贺傅生却真的蒙中了,贺澜止就是个天赋者。
当贺澜止跌坐在地上,一脸惊恐地看着手上地鲜血的时候,贺傅生却激动地站了起来,第一次向公众承认了贺澜止的身份。
十岁的贺澜止害怕地看着眼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对手,她好像杀人了。这种竞赛都签了生死状,刚才这个人一直在逼着自己想置自己于死地,她只是忍不住了,好像体内有股力量爆发出来,动作越来越快,招式越来越狠。很快对手竟撑不住了,眼神变得恐惧起来。
可是那一瞬间,她却不想停下来,她好像在发泄一般,发泄着这几年的情绪。
贺澜止像是突然入了贺家的眼,尤其是被贺家年老的长辈所认同。
她以为即将到来的应该是亲情,却又变成了下一轮的炼狱。
一直到,她的父亲走到她面前递给了她一张照片,“杀了他。”似是担心贺澜止会不答应,临走的时候又补了一句,“或许你想见见你的母亲。”
后来,她忘记她杀了多少人,身上总带着一股血腥味,似乎怎么洗都洗不掉。不过偶尔她也会嘲笑一句,堂堂贺家,多么荣耀?背地里却干些这样的勾当。贺傅生每次被勾起的怒意在看到她双手的时候都会平静下来,这是他最好的武器,不是吗?
她不知道她的妈妈去了哪,贺傅生从未兑现他的承诺。
只是有一年中秋,她回到了当年那个小房子,当初整洁的房间如今已落满了灰尘。她回贺家后从未回来过,是气妈妈从未去看过她。却在转身看到了餐桌上的小黑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