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房间里,随心无心睡眠正闭着眼养神。
躺在与映月殿中相差无几床上,暖阳透过古铜色的窗照射在床前的地面上,她似乎能嗅到被褥上清淡的莲香,而和飞雪仙子分道扬镳的愿望到底还是没能如愿。
午后那会,太阳刚刚向西偏了些许,蒙雀终于缓了口气。她还以为可以回去了,结果却是两辆马车把众人带到了这里——归云城城南文昌巷蒙府,已经办好了交接手续。
蒙雀消失的那会儿不但置办了宅子,还挂上了牌匾,里头的一应家什参照着映月殿的装饰布置妥当,初见时,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回到了映月殿。
回想起蒙雀笑嘻嘻地说,让她好好休息,来日方长。
她的心一下子就跌入了谷底。
“哎!”随心叹了口气,究竟要在这里住多久呀。
清欢被随心接二连三的叹气吵醒了,他翻了下身子,咕哝道:“姑奶奶,快休息会儿吧,走了那么多路,您不累吗?”
“走路的是我,又不是你。话说回来,你一直躺在荷包里,怎么跟睡不醒似的?”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好困。姑奶奶,我要睡觉了……咕……咕……”
呼噜声均匀地响起,清欢又睡着了。
满怀心事的随心不想再次叹息把清欢吵醒,她下了床准备到院子里走走。化形后的很多东西她都陌生的很,昆山是陌生的,人间也是陌生的,师父师祖是陌生的,连心中隐隐的嫉妒和卑劣的恶意也是陌生的。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以前也会妒忌师祖跟果果之间的感情,但这种妒忌她还能控制。可遇到飞雪仙子后,看着仙子和他们亲密无间的相处,她就有些压制不住心底的恶意了。
飞雪仙子不是坏人,相反,她长相貌美心底纯良,自己不该讨厌她才是。可自己打心眼里对她就是喜欢不起来,这种感觉很浓烈,清晰地抹都抹不掉。
还有那个便宜师祖,自从见到飞雪仙子后再也没正眼瞧过自己,每每想到这里,随心就心酸的想落泪。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院子里,拦路的落叶和石子成了她发泄怒火的工具。又一次“咻”的一下踢飞一枚石子,她的心情依旧并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
梓玉仙尊凑巧从果果房间出来,行经此处,打眼就瞧见自己的便宜徒孙垂头塌肩丧气满满地拿石子撒气,她既不上前问候,也没在原地见礼,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看起来是又好气又好笑。
梓玉刚想叫住她,随心又踢出了一枚石子,那枚被踢飞的石子直冲着他的门面飞了过来。
她肯定是故意的!梓玉的脸色顿时阴沉地能滴出水来,他咬牙切齿地道:“随、心。”
这一惊非同小可,把随心心中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都吓了回去,她愕然抬头,眼瞧着石子就要打到梓玉仙尊脸上,她吓得立刻捂住了眼睛。
梓玉仙尊一挥手,石子落地,滚到了远处。
随心来不及感慨自己的运气,赶紧小跑上前,战战兢兢地问:“师祖,你怎么来了?”
梓玉仙尊冷冷地瞥了眼她,反问道:“站在这里还成了我的错了?你是准备欺师灭祖了是吗?”
随心连连摆手:“没,我,我不是故意的。师祖,您别生气,我就随便踢了下,我没想到,真的不是故意的。”
看着眼前人着急解释、慌乱无措的样子,梓玉仙尊心底的火气突然就消失了。沉默了那么久,一直闷闷地一个人,此时此刻却鲜活了起来。梓玉仙尊凝眉细想,她究竟为何难过?
梓玉仙尊的心思,随心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连连道歉,师祖并不回应,眉头反而俞皱俞深。
想想欺师灭祖这么大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不知道师祖会怎么惩罚自己,如果是果果或者飞雪仙子,师祖哪舍得对他们大声讲话,她越说越灰心,越说越委屈,最后干脆不说话低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梓玉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虽然被他气哭过的仙子神女无数,可他就是不想看到她哭。而且她不是向来坚强地吗?
而随心的眼泪却越流越多,呜呜咽咽地,像是要把今日受到的委屈全都哭出来一样。
梓玉的心更乱了,他一没打她,二没骂她,谁家师祖差点被石头打了还这么好脾气,她竟然哭个不停!
梓玉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可论气人他有经验,至于安慰女子,他从未做过,自己该如何做才好?
眼前低头啜泣的女子恍惚中和三百年前的白芷重合,不经意间挑起了他化身离之时的记忆,那会儿他是怎么做的呢?
梓玉缓缓张开了手臂,将随心圈在了怀里。可现实跟预想的不太一样,怀里的随心挣扎乱动,他只好粗鲁地强制地把她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肩头。怀里的女子不再挣扎,抽泣声似乎也慢慢减小了,这说明办法奏效了吧?
梓玉低头看去,随心双眼通红跟小兔子一样也在看着他,她脸上泪痕犹在,鼻头发红,嘴巴抿起来微微嘟着,看起来——简、直、丑、死、了。
而在随心眼里,夕阳给师祖的脸渡上了一层柔暖的颜色,眉目如画,鼻梁高挺,嘴角轻扬露出些许笑意,本来就俊美的他此时看起来更加光彩照人了。他简直像个小太阳,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温暖,让她忍不住靠近;而他又像个小太阳,无时无刻地照射着她心底深处的阴暗,让她自卑胆怯嫉妒地发狂。
随心心里再一次翻天覆地起来,不同的是,之前是因为孤独,这一次却复杂的多,如不小心打碎了各种调料瓶,一时间让她五味杂陈。
她既欣喜师祖这样拥着她,又害怕师祖弃她而去,想到师祖可能这样对待飞雪仙子,或者别的什么仙子,她又酸涩的难受,而她,她可能喜欢上了师祖,这种喜欢让她很是彷徨。
梓玉仙尊的拥抱让她脑子里闪过许多不切实际的念头,但望着师祖清亮的眼睛时,随心不得不将那些暧昧旖旎的念头掐断,师祖只是安慰下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