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云块终于完全散开了,半空中出现了许多极其细小的羽毛,密密麻麻的如同漫天飞扬而起的粉尘,在幽蓝色的光的照耀下忽明忽暗、时浓时淡。这些羽毛的颜色由深蓝缓慢变成浅褐,光泽由明亮逐渐变成灰暗,飘飘荡荡地笼罩了江一叶视野中的绝大部分。大面积的细小碎羽片连续不停地从天顶蓝色虫体处脱落,重重叠叠往下掉。
有一部分羽毛飘落到了还在小道上行走的两个鬼魂的头上和躯干上。刚开始他们浑然不觉,依然迟钝地、无目的地走动。落下的羽毛越来越多,纷纷粘在他们的衣裳和衣裳没有遮盖住的皮肤上。两个鬼魂仿佛陷入鱼网中的两条鱼。
江一叶第一次见到这种从天而降的羽毛雨,好奇地瞪大了眼睛。她看见小道上的鬼魂在稠密的羽毛雨阵中躯体一歪,倒在了好像是一条僵死的白色巨蟒的小路上,就像两条弱小的垂死挣扎的蚯蚓,连扭一扭身体的气力都没有。
在两个倒下的鬼魂中,有一个的脸正巧朝向江一叶。江一叶看见酒红色的脸皮子上出现密密麻麻的小眼,小眼内流出黑色的液体,好像长了一脸无法痊愈的天花麻斑。
江一叶记得引魂官曾经告诉过她,长有一张酒红色脸皮的鬼魂的前世是酒鬼,多半是因为饮酒过量酒精中毒而死的。
江一叶系在腰间的令牌好像手机闹铃似的发生了振动,她纳闷地把令牌拿在手中看了看。令牌上的颜色似乎浅了一些,中间现出几行小字。她干脆把令牌从腰带上取下来,放在眼皮子下仔细辨认。
“灯蛾,发蓝色光,常成群出现。全身表面密集覆盖细小的椭圆形羽毛,常常更换体羽,掉落的羽毛能麻痹躯体导致肌无力;生命短暂,自燃会发出蓝金色的火焰,燃烧后遗留下来的灰烬能腐蚀躯体。不收魂,故暂无失阴阳精神之忧,宜避之。
江一叶放好令牌,一脸同情地看着倒在地上无力挣扎,已经奄奄一息的鬼魂。另一个白面鬼魂的衣裳已经破碎成片,祼露出雪白的躯体,却奇怪地显露出一个怪异的黑色肚腹。这种鬼魂生前是贪不义之财的人,想到这里,江一叶撇了撇嘴,同情之意顿时减少了不少。
原来令牌身份证还有解疑释惑的功能。嗯,不收魂应该是指不致命吧,他们应该不会再死一次?魂气归於天,形魄归於地。鬼魂死后叫什么?魂飞魄散吗?唉,三年流放期,不知道现在已经过了多久了。鬼魂发出声音时的声波在这个空间内无法正常传播,真是想说话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阿修罗青面神叫我寻找下一世的伴侣,这个荒凉的地方,应该到哪里去寻找呀?想到这些,江一叶满腹的苦水没处倒,因为苍白而更加楚楚可怜的面容上更是写满了忧愁。
天顶上庞大的蓝色虫体逐渐缩小,光变得晦暗直到完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