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去,叶斐就感觉到了空气变得污浊起来,里面充斥着各种魔兽身上的味道和吼声,即便展厅的各个角落都安放了通风的设施,也依然没觉得好上多少。
叶斐皱了皱眉,终于明白这个展厅为何会被单独放置在最靠里边的位置。
两人沿着浏览的通道一路向前,每一处展台上都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笼子,里面装着的是不同种类的魔兽的幼兽,有些可以做宠物,有些用来训练成帮手,还有部分食草魔兽的幼崽,它们的肉质鲜嫩,又比普通的野兽蕴含更多的能量,是作为肉食供应的,对于重口腹之欲的兽人来说,这一种类型甚至比前面那些还要更加受到欢迎,那怕价格昂贵也依旧受到追捧。
对于已经化成人形的兽人来说,这些智商低下的低阶魔兽们并不能算作是他们同类。
更何况,魔兽与魔兽之间原本就存在着食物链的关系,弱肉强食,在魔兽的世界中并无任何不妥。
叶斐一路走过,已经不少笼子的上面贴上了已售出的标记,很快就会有兽人的工作人员来将它们运走。
叶斐暗暗有些心急,脚步也不自觉的加快了起来,人类在这些兽人的眼中同样也是货物,和那些关在笼子中的魔兽幼崽没有任何的区别,万一已经有人被兽人买走,那就糟了。
就在她如无头苍蝇一般乱转的时候,伊诺克回来了,他刚刚‘询问’了一名四阶的兽人,脸上虽然还挂着微笑,但这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跟我来”伊诺克带着叶斐径直穿过整个‘售卖’的展区,跨过一道铁门,浓重的血腥之气迎面扑来,混合着各种魔兽临死前的哀鸣,是杀戮的味道,叶斐连做了两个深呼吸才压下这种令人内心狂躁的感觉。
“保持冷静,不管看到什么,都千万不要冲动”伊诺克压低了声音嘱咐道。
叶斐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自打进来后她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这里是宰杀区,被抓来的成年的魔兽会在这里被分解,单独售卖。
“兄弟,要不要赌一把?一只只需要两枚妖珠”案板后面的兽人手上拎着一把拆骨刀,在他的身后的笼子里挤着一群食草魔兽长耳兔,它们的耳朵能够快速的变长,在战斗的时候能够作为攻击敌人的武器,但总体来说长耳兔这种魔兽即便到达了三阶攻击力依然有限。
因为长耳兔的魔纹平日都卷在耳朵里,而且哪怕是不同品阶,体型也极为相似,并不容易靠眼睛分辨出来,所以才会有赌博一说,赌的就是它们体内的魔核。
两枚妖珠,如果赌到二阶以上的魔核就是买家赚,反之一阶或是没有赚的就是卖家,不过就算赔也赔得有限,更何况长耳兔的肉质鲜嫩,有很多兽人愿意拿出妖珠来赌上这么一把。
叶斐还没有说话,一旁又有兽人过来,指着笼中的一只长耳兔道“这一只我要了”
说完拿出了两枚妖珠。
“好的,是直接宰杀还是先验看下魔纹?”
“看魔纹、看魔纹”对面的兽人嚷道
就见那卖家从笼中揪出了被选中的那只长耳兔,‘啪’的一声拍在案板上,那长耳兔连叫没叫就直接被拍晕了过去。
随后被一刀剁下了耳朵,带毛的兔耳被砍下后迅速失去了原有的弹性,那兽人将血淋淋的兔耳展现在众人的面前,可以清楚的看到上面的二阶印记。
兴奋地呼声响起,很快又有兽人围了过来。
叶斐在一旁将一切收入眼底,她有生以来头一次看魔兽宰杀看得心惊肉跳,哪里还敢耽搁,连忙挤了出去。
突然她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抓力骤然加强,已经有些疼,她抬头看向伊诺克。
伊诺克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了,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对方喉咙动了几下,才发出干涩的两个字来。
“走吧”他这样说着,拉着叶斐转身就要出去。
叶斐没动,她顺着伊诺克刚刚地方向看去,消瘦的身躯僵直地立在原地,伊诺克环着她的肩头,暗中加大了力道,连扯带拉地将人拽了出去。
“快走吧,里面的味道都快把我熏死了,一会拍卖会就要开始了,那里面的肯定更好!”
伊诺克在‘更好’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叶斐不在抗拒,沉默的任由伊诺克拉着走了出去,她死死地抿着唇,将所有的情绪都埋藏在大大的帽兜之下。
“伊诺克”她在拍卖场的门口停了下来,看着陆续走入的竞拍者,整个人显得异常的安静“我想去下洗手间”
伊诺克紧张的情绪微微一松“我和你一起”
“不用了,我想在进去前整理好情绪”叶斐扯出一丝苍白无力的笑容来,泪水染红了眼圈,她努力不让它们落下来,伸手从口袋中拿出妖珠“这些妖珠先放到你这里,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伊诺克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叶斐,想要透过脸上的蛛丝马迹来判断对方话中的真伪,却只从少年的脸上看到无助和彷徨,对方整个人一副摇摇欲坠的架势,看上去无法再经受半点的打击,让人不忍再去苛责。
“真的?”加注了精神力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幻,而对方仿若对此一无所觉。
“当然,我马上就好”
“······那就,快去快回”
叶斐转身的刹那,脆弱的神色已经如潮水一般褪去得一干二净,精致的脸上只于一片无边的冰冷,看似平静的目光中暗潮汹涌,酝酿着巨大的风暴漩涡,凛冽的杀意在胸膛中放肆地蔓延开来,血液在刺痛中一点一点升温。
心在愤怒,而身体却已经兴奋得发出战栗,背后的视线消失了,叶斐把手从宽大的袖口里抽出来,掌心上一片血肉模糊,那是她为了抵抗伊诺克的精神攻击用指甲留下的痕迹。
伤口已经迅速修复,血液却还在掌心流转,已经到了滴落的边缘,叶斐低下头将唇贴了上去,舌尖在掌心划过,将血迹一一吸允干净,腥甜的气息在口腔中回荡,带着特殊的香气,是能够让人上瘾的味道。
这一刻,她还是她,却又不再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