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地理位置靠近横跨整个南域的沧澜江,小镇因此得名江临镇。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虽说此地距离斩星城不远,以某恶少的话来说就是几天脚程就到了。
可就这么点路程对于世世代代居住在江临镇的居民来说却是需要半年、甚至一年方才能够到达的异域国度。
因此被青山环绕,临近沧澜江的小镇恰好远离了世俗尘嚣,许多小镇居民甚至都不曾踏出过江临镇,因此才得以留得一颗淳朴、善良之心。
就是不知这到底是小镇的幸事还是不幸……
由于背倚沧澜江,小镇居民便是大多以捕鱼为生,只不过镇中不少热血青壮不愿做一辈子的渔夫而选择远出某求不一样的生活。
在他们眼中小镇外面的世界大的没边儿,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趣闻应有尽有,不去亲眼看看总觉得白来这世上走一遭儿,因此小镇中倒是留下了不少孤寡老幼。
妇女稚童倒还好,闲着没事了可以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说东道西,今天说说哪家的汉子回来给带了什么东西,明天聊聊庄稼的长势如何了?
由于家中青壮都外出闯荡,小镇里的女人们便是挑起了家中大梁,原本应该是肌若凝脂、美艳动人的女子,却是变为了肩扛锄头,手掌老茧骤生的村妇。
不过饶是如此,女人们却是不曾有何怨言,倒是看着自家那个一天天长大的小崽子时眼中露出些许欣慰、满足。
而孤寡老人却是不同了,相较于女人们的喧嚣、嘈杂,不少老人却是唯独钟爱那偷来的片刻安宁。
如此一来江边垂钓倒是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一壶自家酿的土酒,一杆青竹钓竿便是可以在沧澜江畔坐上一整天。
久而久之倒是经常可以看见两个白须白发的糟老头为了一条不知是谁钓起来的鱼儿,吵的脸红脖子粗,就差没有撸起袖管来一场百年大战了。
亦或者是一个老头儿正好好的钓着鱼,眼瞅着鱼儿就要咬饵了,另外一个老头儿故意丢一块石头下去将鱼儿惊走,待的前者怒目而对时,后者却是吹着小曲儿一副“不是我干的”表情。
而在众多垂钓老叟中却是有着那么一道与其他钓叟极为格格不入的苍老身形,而其他老者也是故意与这道苍老身形拉开距离,似乎是不敢靠近前者一般。
他便是老陈头儿,至少别人是这么叫他的,至于老陈头儿真名是何却是无从考究了……
老陈头儿每日天微亮之时便是从自己的破败茅草屋内走出,扛着那杆伴随自己半辈子的钓竿柃着鱼娄便是早早的来到沧澜江畔垂钓。
一开始江临镇居民倒也不曾在意,只当是哪家不孝子将老头一个人丢在家里,小镇依旧安静的维持着原有模样。
若是非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便是自那天起人口本就不多的小镇突兀间多了一个风雅之地羡鸳楼和赌徒汇聚的斗兽场罢了……
如此这般已经有四五十个年头了,可饶是如此之久却也没有人见到一年中有哪一天这老头儿不在沧澜江畔垂钓的,无论是暴雨雷鸣亦或是小雪微寒同样准时到。
这也就罢了,最为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却是在这四五十的岁月中这老陈头儿的模样在小镇居民的印象之中似乎未曾变化过丝毫。
更有甚者自青壮之时看见老陈头儿如此模样,时光荏苒,近乎一甲子时光过去了,青壮不再,暮年已至,可这坐在沧澜江畔的老陈头儿却依旧是那副模样。
可以说不少江临镇的居民都是这宛如仙人一般的老陈头儿看着长大的也不为过。
虽说也有顽童听说了此事后壮着胆子拿石头去试探这老陈头儿究竟是人是鬼。
但得到的回应大多都是老陈头儿转过身来做着鬼脸将那些尚且还在穿开裆裤的鼻涕娃,吓得号啕大哭,撒丫子跑回家去。
一开始小镇居民还将这老陈头儿视作魂魄恶鬼,可后来却是不知怎地原本险恶的沧澜江在这五十年间内变得极为风平浪静,就连一点点小的祸事都不曾有过。
久而久之不少江临镇居民幡然醒悟,将那垂钓沧澜五十年的老头儿视作神仙人物。
就连那些个顽童见到了老陈头儿都会道一声“神仙爷爷”,虽说大多都是被这固执老头笑着骂上一句:“毛都还没长齐,知道个劳什子神仙?”但依旧是乐此不彼。
而沧澜江畔的垂暮老头儿们,也是心中将其视作神明一般,不敢靠近,生怕惹恼了神明后为小镇带来不幸祸端,纷纷口头传诵后辈说坐在沧澜江畔的老者是神仙,让后人切莫招惹。
张大柱是江临镇少数未曾外出谋求不一样生活的青壮,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讨了一房媳妇儿有两个娃,日子虽说是清苦但靠着一条自家的渔船倒也能勉强温饱。
张大柱自小便是从父辈那边听过这垂钓老神仙的故事,年轻时更是如同其余人那般想让老神仙收自己为徒弟。
但最后也是如同其余人那般,被老头子拿着鱼竿撵走了,如今人过中年,张大柱也不去妄想成为这位神仙一般人物的徒弟了。
倒是每次出江捕鱼之前都要将渔船的船头对着老人,也不管这位老神仙看不看得见,直接跪下行三跪九叩之礼。
今日雨急,张大柱早早便是调转船头朝着小镇唯一的渡口划去,可刚到一半却是天降甘霖,不过好在张大柱身子结实不惧大雨。
将自家渔船拴好之后便往家里赶,正在赶路间却是陡然瞧见那数十年如一日的老者依旧是垂钓于沧澜江畔。
纠结少顷,虽然心知有些不妥但张大柱还是朝着那位老神仙喊道:“老神仙,快些回家歇着去吧,莫要将身子骨给淋坏了!”
雨幕之中看不清老者的面孔,但却是有着一道沧桑声音缓缓传来:“今日回去之后莫要出门,切记!切记!”
话罢之后便是再无话音传来,张大柱虽说不解还欲开口说些什么,却是架不住雨势的冲击,一头栽入雨幕之中往家的方向赶去。
雨幕另外一头儿,张大柱却是不曾看见那被其唤作老神仙的老者依旧席地而坐,周身竟是诡异的干燥如初。
天上缕缕掉落的雨滴仿佛忘却了这方天地一般,从其一旁滑落而去,其间的白发老翁手执青竹钓竿,一张皱褶从生的老脸上带着些许庆幸,嘴唇微动似乎念念有词。
“幸好那该死的江小子没来,要不然今天又要无功而返!”
此话一过,老者望着从天而降的无根甘霖砸吧砸吧嘴,良久之后又是喃喃开口:“可若是不来,老夫今天可就没酒喝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