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苏景挂断电话后，也沉默了下来。
他走到窗口，点了一根烟。
他这段时间听了不少歌曲，对于张荨也有些了解，知道对方乃是如今民谣界一等一的大咖。
她时隔两年的新专辑和杨曦第一张专辑一块上线，会对杨曦的专辑造成怎样的冲击，他自然心知肚明。
苏景对那些在那个时空大红大紫的歌曲很有信心，但是，他必须要承认，宣传对于一张专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宋胖子的《董小姐》一直是在小圈子里面比较火，直到快男左立唱了后，才真正传遍大街小巷。
赵雷的《成都》也是在歌手中唱了之后，才一夜之间火遍大江南北。
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一次次证明了即便是那些打动人心的作品，也需要有足够的宣传配合才能火起来。
现在，张荨突然加入战团，狙击杨曦，可以预料专辑上线后的话题版面会被她抢走，那意味着杨曦的作品极有可能被淹没。
听了杨曦的话，苏景虽然看似非常淡定的安慰杨曦，但是他心中也是有些忐忑。
怎么可能不忐忑？
正是因为对音乐产业有足够的了解，苏景才没有那么盲目，他知道一张专辑要火起来会受到各种因素影响。
况且，这毕竟是苏景第一次将那个世界的作品扔到这个世界的市场上接受考验。
虽然他从各个方面分析，无论是审美潮流还是价值观取向来看，这些作品应该都有很大的市场潜力。
但是，毕竟没有得到过验证，世界上哪有百分之百的事情。
他拥有极大的信心，但总有那么一丝挥之不去的忐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音乐首先是一门生意，然后才是艺术。
苏景非常清楚，要是杨曦这张专辑销量不佳，会对杨曦的音乐生涯有着不小的影响。
虽然不至于一蹶不振，但不管段松多么喜欢苏景的这些歌，多么欣赏杨曦，杨曦下一张专辑制作势必要放缓了，会陷入一段时间的低谷之中。
当然，苏景这个专辑的主要创作者和制作人，也势必会受到影响。
他想再次负责一张专辑，除非遇到贵人相助，可能需要好几年的打磨。
苏景脑海之中，自己选取的那八首歌一一晃过。
然后他目光变得笃定起来。
“好的作品不会被埋没。”苏景对自己说。
……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间，便到了十月三十一日，杨曦的专辑在今夜凌晨，便会直接上线了。
这天晚上，学校突然停电了。
苏景：“……”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心理层面上，张荨的专辑仿佛一团乌云般遮蔽在苏景的心上，如今现实生活中，也陷入黑暗当中。
真是……
停电了，宿舍中顿时嘈杂了起来，一名名少年摔了鼠标，冲出宿舍骂娘。
“干！”
王昭和江涛也在联机打游戏，突然屏幕一黑，整个人都不好了，骂骂咧咧的说了两句，然后抱着篮球，率先走出宿舍，决定借着月光去操场打篮球。
也就在这时，电话响了，苏景拿起手机，发现是杨曦的来电，这段时间该跑的宣传已经跑完了，杨曦也暂时闲了下来，呆在学校。
接通电话，杨曦让苏景陪她去操场转一转。
苏景自然答应下来，取出一个小手电筒，便准备出门。
“徐晃，停电了，呆在宿舍多没意思，你不出去逛一下吗？”苏景问道。
“我就不出去了，我身体不太舒服，想要躺一会儿。”
“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校医院看一下。”苏景关切道。
“没事，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我躺床上玩会手机直接就睡了。”徐晃道。
“好吧。”苏景点了点头，直接出了门。
……
清冷的月光从天际洒落，给操场的跑道蒙上一层淡淡的银辉，远远看去，仿佛波光粼粼的海面。
苏景和杨曦两个人围着操场漫无目的的转悠，拖着长长的影子，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杨曦上身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宽松薄毛衣，下身修身牛仔裤，加上一双白色的帆布鞋，充满青春活力。
“长得好看穿什么都那么有气质。”苏景侧头看着杨曦娇美的脸庞，心中默默赞叹了一句。
专辑上线在即，苏景能够感受到杨曦的忐忑心情，不要说杨曦了，就连他这个重生归来的家伙，心中都有些紧张。
“你干嘛老盯着我看。”杨曦歪着脑袋，白了苏景一眼。
苏景轻咳一声，移开目光，转移话题，笑道：
“怎么，心情不好啊，是不是后悔用了我的歌，要是你用刘庆和沈南老师的歌，最起码市场方面更有保障。
我一个新人的作品本来就代表着未知，如今张荨又发了新专辑，市场方面更不乐观了。”
杨曦摇摇头，道：“和你没有关系，你的歌质量有目共睹，而且打动了我，我唱你的歌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而刘庆和沈南老师虽然市场经验更为丰富，但很遗憾，他们的歌虽然都在水准之上，但总是无法让我有足够共鸣。”
“多谢杨曦小姐赏识。”苏景嬉皮笑脸道。
杨曦瞪了苏景一眼，坦然道：“哪怕这次专辑的成绩不理想，我也绝对不后悔选择你的歌。就算销量不好，也和你没有关系。
张荨专辑选择和我同一天上线，哪怕我用了刘庆和沈南老师的歌，销量也势必会受到影响。”
“只是……”
杨曦叹了口气，道：“如今这种情况，我难免有点担忧，毕竟，我也希望专辑能够大卖，没有一个歌手，不渴望更大的舞台。也只有专辑成绩好，我才能拥有底气和话语权，专心做音乐。”
杨曦看着苏景，认真道：“而且，你的那些歌值得拥有高销量。”
苏景立刻做出感动模样，道：“这么相信我，如此大恩大德，我该如何报答你。”
他装模作样的想了想，然后一脸惋惜的说道：“哎，可惜我已经和我的基友说好了一起白头偕老，谁先脱单谁是狗，否则我立马以身相许，便宜你了。”
“滚，谁稀罕啊。”杨曦看着苏景那副贱贱的模样，便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哎呦，疼死我了，你这姑娘长得这么好看，下手怎如此狠毒。”苏景捂着小腿，大声抱怨。
“活该！”
杨曦笑骂了一句，看着苏景那夸张的表情，噗嗤一笑。
在苏景插科打诨下，她心中的担忧不由被冲淡了一些。
苏景重新凑了上来，杨曦继续道：“算了，就像你说的，反正专辑的销量不会因为我的情绪有所改变，如今只能静静等待结果了。”
苏景点了点头。
杨曦自顾自的道：“作为一名歌手，一定要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如果自己的审美和市面听众的审美之间有差异，导致销量不好，那也没办法。
如果唱的歌自己不喜欢，哪怕销量很好，也失去了唱歌的乐趣，那还有什么意思呢？你说对吧？”
杨曦这番话显然是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念，很大程度上是说给自己听的。
苏景笑道：“这就要看你自己的选择了，你刚才说的，对一名音乐至上的职业歌手来说，是这样没错。但对某些偶像歌手和网络歌手来说就不一定了。
职业歌手对音乐有自己的见解和认知，选择唱自己喜欢的东西，用自己的审美和大众的审美碰撞。
而对偶像歌手来说，唱歌不是第一位，人设才是第一位，只要通过各种商业包装和运作，树立好人设，去迎合那些迷弟迷妹的审美就行了。
至于那些网络歌手，则是良莠不齐，有些直接忽视了音乐性，失去了音乐人的底线，唱一些空洞无味、粗制滥造的口水歌来哗众取宠。”
苏景想起前世抖音某一段时期非常火爆的视频，视频里面经常有几个小姐姐背对镜头站着，手中拿着荧光棒扭动着青春的body。
背景音乐放着“如果亲爱的心痛，不爱的保重，难爱的却成空，让我再一次感受你的温柔……”
我会告诉你那首歌的歌词是唐某某不要署名权写的吗？
唐某某总结写这种歌词有一个特点，就是不能过脑，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杨曦听到苏景对专业歌手和偶像歌手以及网络歌手的评价，笑道：
“那我当然要选择成为一名专业歌手，唱自己喜欢的东西，这是我做音乐的初衷，就算观众不是很买账，反正我现在在音乐节演出也足够保证相对有品质的生活了。”
两人沐浴在漫天星光下，又聊了一会儿，杨曦便要回去睡觉了。
“那我送你到你们宿舍楼下面吧。”苏景说道。
杨曦点点头，两人慢慢的往杨曦的宿舍楼走。
路过一处小树林时，苏景侧耳倾听了一下，突然止住脚步，露出促狭的笑容，抬起下巴对杨曦示意了一下。
只见，一棵枝繁叶茂的小树后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依稀可以看到两个年轻的身影抱在一起啃啊啃。
杨曦脸唰的一下红了，有点羞涩的低下头，打了一下苏景，压低声音道：“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你敢信吗？”
苏景满脸愤慨的道：“我实在不敢相信，大学校园这么神圣的地方，怎么会拥有在路边做出这种事情。”
“你管人家呢？”杨曦感到非常尴尬，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苏景气愤的挥了一下衣袖，道：“我真的看不下去了，现在年轻男女之间的生活都这么奢靡吗？我感觉自己坚守了十八年的道德观受到了猛烈冲击。”
“别作怪了，赶紧走。”杨曦扯着苏景的衣袖。
“不行，我要教训他们。”
苏景脸上闪烁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绽放的璀璨光芒，然后伸出罪恶的小手，把手中手电筒的按钮往上一推。
顿时，一道正义的光芒激射而出，照亮了茂盛小树后那藏污纳垢的地方。
“啊啊啊！”
那里传来少年少女的尖叫。
“快走！”
苏景一把牵起杨曦柔软的小手，逃之夭夭。
五分钟后，苏景和杨曦逃离作案现场，停了下来。
“你怎么一天就没个正行。”
杨曦微微有点喘气，狠狠地瞪了苏景一眼。
“什么叫没有正行？只是我纯洁的双眼受不了那么污秽的画面，所以必须要采取一些手段。”苏景叫屈道。
“你还不把我手松开。”
杨曦低头看着被苏景牵着的手，白玉般的精致脸庞上升腾起一层红晕，嗔道。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
苏景放开杨曦的手，笑道：“是不是心情好多了？”
“好你个大头鬼！”
杨曦先是骂了一句，随后噗嗤一笑，道：“是好了许多。”
“那就好，开心果是我的小名，我可不能弱了自己的名头。”苏景厚颜无耻的自我吹捧。
“不要脸。”杨曦啐道。
“谢谢夸奖。”苏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杨曦看着苏景，突然道：“你说你，平时唱歌聊创作的时候那么投入专注，之前和我去唱片公司时也表现的很成熟，挺有魅力的。怎么有时候又有点孩子气，一点也不正经。”
苏景选择性的忽略了杨曦最后一句话，惊讶道：“我很有魅力这件事早已经广为人知了，你怎么现在才知道。”
杨曦被逗乐了，伸出手指在苏景脑门上点了一下。
本来她还准备点第二下，但立刻意识到有点暧昧，羞涩的收回手指。
“我走了啊。”杨曦对着苏景挥挥手，转身向宿舍门口走去。
她转身的刹那，嘴角浮现出明晃晃的欢喜。
苏景含笑看着杨曦离开。
草在结它的籽
风在摇它的叶
苏景一句话也没有说
但杨曦转身的刹那
人世间的所有情话，都从他的眼里荡漾开来。
孩子气啊孩子气，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小孩子，但只有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才会偷偷跑出来溜达。
……
推开宿舍门，里面静悄悄的，王昭和江涛打篮球似乎还没有回来。
苏景打开手电筒，撕裂宿舍中的黑暗。
随后，他的目光和徐晃略带慌张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足足愣了好几秒钟，苏景平静的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打扰了您的雅兴。”
然后，他向后退了一步，关上门。
“哈哈哈！”
苏景在门外放声大笑。
“苏景，我要杀了你！”宿舍里传来徐晃恼羞成怒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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