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这人颐指气使的样子,纪恙磨了磨后槽牙,微微弓身将箱子抱了起来,两臂因为用力肌肉鼓起,站得笔直,和徐海阳喘着大气的样子天壤之别。
他问:“抱哪儿去?”
安珩说:“我房间。”
徐海阳将东西搬了过去,累得够呛,见苑博涛在,使唤苑博涛将另一箱搬了过来。
云朵问:“这箱子里是什么啊?”
徐海阳说:“这是安老师给孩子们买的吃的,说让你们也尝尝。”
徐婶儿说:“那就明天吧!明天孩子们都来了,正好都能吃,好多孩子都没吃过零食。”
明天开学,今天纪恙他们去打扫学校和整理书本了。
安珩把纪恙搬回来的箱子打开,有一些生活用品,一台笔记本,还有安珩惯用的画笔和纸。
安珩这几天在这里不知道是放松了心情还是怎么回事,时不时冒出来点灵感,但转瞬即逝。
好在画纸寄了过来,再有灵感可以直接记下。
安珩把东西收拾了一下才出门,还没走近就听见一片吵闹,学校围了一大群人,扫了一眼,安珩觉得应该附近的人都来了。
安珩看到了睦老爹牵着笑笑站在旁边,走过去打了个招呼,摸了摸笑笑的脑袋,这才向睦老爹询问:“睦老爹,怎么了?”
睦老爹满面愁容:“作孽哦!这些书都是那些搞慈善的人捐的,就为了博一个好名声。恙子他们这几天忙得不得空,今天一看才发现他们捐的这些书全是些盗版,根本不能用,明天就开学了,这可怎么办呐?”
安珩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中间的纪恙,在一群人中显得鹤立鸡群,此刻他垂着眸,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仿佛知道安珩在看他似的,他一抬头就对上了安珩的目光,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安珩移开视线,掠过了他身旁的林夕媛,看向他们身后的那些书。
安珩走过去拿起一本翻了几页,合上,又拿起另一本看了看,淡淡道:“烧了吧!”
书里错字漏字太多,如果就这样让孩子们看了,那就是错一辈子的事。
而读书,几乎是农村孩子的唯一出路!
林夕媛看了看安珩,又看看纪恙说:“可明天就开学了,烧了再去哪儿找书啊!”
安珩看了她一眼说:“这书留着也不能给他们用。”
林夕媛说:“可是……”
“烧了吧!”这是纪恙说的。
徐海阳也很焦急:“明天就开学了,怎么办啊?”
纪恙声音低沉:“我来想办法,大阳,你把这些书处理了。”
这次是他大意了,居然在这里出了差错!
橙红的火光冲天,纸张燃烧的灰烬飘舞在空中,安珩伸出右手接住身前飘来的灰白色灰烬,轻轻用力便变成粉碎尘埃,如同希望般脆弱,遥不可及。
风吹来,卷走了安珩白皙掌心间的粉尘。
仿佛火光太过刺眼,安珩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眼角漫出两滴生理盐水,抬手拭了拭。
安珩不知道纪恙会想什么办法,但还是打电话问了高凡,深刻体会到有钱好办事的道理。
安珩去问了徐海阳需要些什么书,还有种类发给了高凡,他回复说刚好这边有个同学家是开印刷厂的,明天下午就能送过来。
金钱至上的社会呐!
安珩打电话的地方是上回找到的小山丘那儿,信号最后。
挂了电话,安珩回去的时候就见纪恙准备下山,安珩问:“下山?”
纪恙点头:“我去市里想想办法,毕竟一时需要这么多书……”
安珩拦着他:“书明天下午就到。”
纪恙顿住,因为书的事情一直带着压抑的黑沉沉的眸子就这么看着她。
安珩解释说:“我有个朋友,人傻钱多,你不用在意。”
纪恙沉默了一会儿说:“谢谢。”
虽然他可以找到办法,但绝对没有这么快。
“都说了不用在意,毕竟也是做慈善。”
顿了一下,安珩又道:“你还是感谢一下我吧!”
纪恙:“……你说。”
安珩摸了摸肚子,表情很淡定:“饿了。”
纪恙勾起嘴角笑了:“跟我来。”
安珩跟着他来到厨房,来这里这些天几乎都没见他们用过这里,一般饭都是去学校和他们一起吃的,但这里还是打扫得很干净。
纪恙让安珩在一旁坐着等,安珩也乐得自在,反正她也没打算帮忙,就这么看着他忙。
舀水洗锅,点火烧水下面,动作熟练利落,高大的身影和农村的老式灶台本来应该是很冲突的一幕却格外融洽。
安珩问他:“你经常做饭?”
纪恙拿筷子在锅里搅了几下:“以前经常做。”
安珩挑了挑眉,显然是没想到:“你一直待在这里?”
“以前在外面,六年前才回来。”
六年前?他应该也是六年前遇到的笑笑吧?
看着他手上动作不停,安珩又问:“你以前是在做什么?”
纪恙顿了顿,良久,在安珩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见他说:“以前啊……反正没干什么好事。”
见他不太想谈及过去,安珩将话题迁到笑笑身上:“笑笑她有去医院检查吗?”
“去了,医生也没办法,。”
“她……是因为什么?”因为什么变成这样?
纪恙将面挑到碗里,调好味道递给她,上面还躺着一颗荷包蛋。
“你应该听说了一些吧?关于笑笑的。”
安珩拿筷子拌了一下面条,挑起尝了一下,没想到竟还不错:“听说了些,笑笑是你救回来的。”
纪恙缓缓点头:“那年,也是刚回乡,发现笑笑的时候她躺在路旁,脑袋磕在石头上,一脸都是血。”
安珩指尖一颤,握紧了筷子,自己给笑笑梳头的时候也看见了,额前至头皮那一条可怖的长疤。
纪恙继续道:“送去了医院,躺了很久才醒,医生说她的智力和记忆可能都有些问题,当时她才四五岁的样子,去了警察局想要找到她的家人,可她身上除了有一个长命锁上刻着一个笑字,根本没有其他线索,后来就一直跟着我和老爹。”
纪恙顿了顿又说:“再后来也去了几次医院,但医生都说没办法,就放弃了。”
安珩咀嚼着嘴里的面条,刚开始觉得味道不错,现在竟有些食不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