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若雪疑惑看向汤芸,小丫头被众人瞧得羞红了脸,何无痕与之前交手的壮汉说了几句,同样扭头望了过来,面容比起初时更冷了几分。
“小芸?”何若雪见表哥的神情不对,怕他责怪汤芸不知礼数,焦急地不停向她招手,等到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丫鬟颤着身子来到身边,急忙将其掩在身后,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不过秋子孺就没那般好运了,没有人会为一个不相识的人出头,不过他也不甚在意,与望过来的何无痕平静对视,眼神中不含一点应有的慌乱惧怕。
“下一场,你来。”何无痕指了指秋子孺,对于刚才扰乱比武的事情只字不提。
秋子孺应了一声,起身走到距离何无痕两丈远的位置站定。
秋子孺觉得自己有些小瞧了这个人的器量,面对下人如此无礼的行为,居然也能够隐忍下来,实在难得,他自问做不到这一点。
至于面容冰冷,秋子孺看何无痕之前的表现,觉得那应该是他性格使然的一种常态,并非故作姿态。
正当秋子孺等待对方如之前那般喊出准备二字时,一道冷冽的剑影突然自上而下向他劈来。
在场众人怎么都没有想到,何无痕居然会一声不响地出手,且动作又疾又快,根本不留给秋子孺反应时间,欲杀之心,昭然若揭。
千钧一发之际,秋子孺脚下施展幻天步,整个身子急向后滑,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一剑,心中怒火腾地升起,亏他之前还认为何无痕心胸开阔,想不到是打着如此卑劣的算盘,换作场中其余任何人,怕是早已身首异处。
何无痕对于秋子孺眼中的怒火毫不理会,抿着薄唇再次持剑攻了过去。
何无痕的招式诡异多变,让人无法轻易判断出下一剑会从哪里出现,又刺向哪里,轻功身法更是迅捷无比,别说何若雪这种不通武功的柔弱女子,就是那几个应征护卫的壮汉也无法看清他的身影。
不过秋子孺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更让众人惊讶。
汤芸以为他是个傻瓜,说让他跟着,他便真就跟着自己过来凑数。
何若雪与何无痕早就猜出汤芸的小心思,可这些时日应征的人都被赶走,她还能凑足十人已是不易,便没有说出来,也没拿他当回事儿。
其余应征者虽误以为他身手不凡,但哪能想到会是现在这样。
只见秋子孺的身法同样迅捷,更比何无痕多了几分莫测变幻,转眼间交手十数招,两人竟然势均力敌。
何无痕越打越心惊,总觉得秋子孺好像可以轻易看穿自己的剑法,不管如何改变剑法招式,他总是能轻描淡写地挥剑招架。
两团银光交织层叠,又过了二十几招,秋子孺不仅从最开始的全力防守逐渐转变为七分攻三分守,眯起的双眼也不再隐隐透出金芒。
自那日被屠渊点醒,秋子孺就明白金瞳始终属于外物,想要提高真正属于自己的实力,只能与其他人一样勤练不缀,而相对较快的办法就是与人对决。
和宋青书交手,场边站着张松溪,秋子孺心怀顾忌,必须迅速决出胜负,以免有意外发生,因而并未留手。
此时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即使内心怒火依旧难平,秋子孺也不想再依靠异能,那样做除了能够解一时之气,对他根本毫无益处。
心中主意已定,秋子孺当即展开反攻,只见他脚踏幻天步,身影时隐时现,速度比之前还要快上一些,先是施展峨嵋派的回风拂柳剑,紧接着变成无量剑法,突然又一瞬刺出三剑,正是自家的玄霄剑法。
连续不断地转换运用各派剑法,让何无痕大感头痛,也亏得他轻功不凡,剑法造诣极高,不然早就招架不住这些风格迥然不同的剑招路数,饮恨落败。
何无痕脸色愈发冰冷,目中更是寒光涌动。
自打他踏出师门,何曾被人逼得如此狼狈,即使是那些成名已久的前辈高手,他也有自信能与之一战,如今却被一个毫不知礼数的毛头小子打得无力还手,心中傲气终于被彻底激发。
何无痕咬牙冷哼一声,一改之前的诡异剑法,招式大开大阖,给人一种一往无前,永不后退的气势。
秋子孺初始不疑有他,举剑招架。
也不知何无痕使得是什么剑法,竟能让手中长剑重若千钧,只一剑就将秋子孺击退五六步,每倒踏一次,都会在地面留下三寸深的脚印,右手掌心隐隐作痛。
何无痕不打算留给对手丝毫喘息的机会,抢上前来一连挥出九剑,速度快如匹练,仅听长剑切开空气的嗤嗤声,都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秋子孺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惊,他发现何无痕挥剑的力道竟还可以逐步增强,哪里还敢硬接,极尽全力施展轻功左躲右闪。
何无痕见状,怒叱一声,左手掌中突然出现几柄飞刀,挥袖甩出,逼得秋子孺无法躲开最后一剑,唯有在身前架起长剑,运起全部内力硬抗。
噹的一声,火花四溅,秋子孺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
勉强在半空中提气翻身,秋子孺这才重新恢复了身体平衡,不至于头下脚上摔下去,可当双脚刚一沾地,他又止不住倒退了数步,最后右腿一弯,半跪下来。
何若雪被这一幕吓得不轻,差点惊叫出声,看着秋子孺此时脸色涨红,如同醉酒一般,右手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刃流淌至地面的样子,更是担心不已。
她从未想过表哥会出手这么重,若是真杀了人,那可如何是好。
秋子孺根本想不到何家千金会担忧自己的性命,他正一边面无表情地看向对面,一边盘坐在地,运转先天功压制内伤,内心震撼不已。
单单只是一剑,不仅让他的肋骨断裂,还受了不轻的内伤,恐怕需要不少时间的调养才能恢复过来,若是再挨上一剑,他必死无疑。
苦笑摇头,秋子孺无法否认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自己太过大意,以为天下只有他拥有奇遇,拜了屠渊为师,学到九天剑诀,因而不想使用,只用其余门派剑法。
殊不知师父早就警告过他,与人交手要竭尽全力。
不过另一边,何无痕如今的状态并不比秋子孺好上多少。
同样单膝跪在地上,何无痕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这种近乎于疯狂的剑法,每一剑都需要他以特殊的法门灌注大量内力,如此一来,肯定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导致他后继无力。
不然的话,师父也不会将其列为禁忌,当今武林也没有谁能是他们的敌手。
见两人不再出手,只是互相瞪着对方,何若雪赶忙跑过去,与汤芸一同扶起何无痕,强忍着心中不安和疑惑,柔声问道:“表哥,你没事吧?”
“嗯,”何无痕依旧保持言简意赅,注意到何若雪柳眉深皱,欲言又止的样子,这才又说了一句,“只是脱力而已。”
何若雪见表哥不似硬撑,这才长出一口气,后怕地用小手轻拍了几下胸口,转头看了一眼闭目盘坐的秋子孺,犹豫着该不该开口询问。
没等何若雪想好,何无痕先一步说出了答案,“他死不了。”
秋子孺猛地睁开双眼,嗤笑道:“嘿,怎么?你这卑鄙小人似乎很遗憾?”
“你若是不怕我让他们出手杀了你,便继续这般无礼。”何无痕冷眼回瞪,指了指一旁站着的九名壮汉,接着面色阴沉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利用汤芸进入何府又有什么图谋?”
秋子孺洒然一笑,“是这位汤姑娘硬拉着我进来的,怎么反倒是我有所图?”
“你当我是傻么?”何无痕冷哼一声,挣开两女,提剑踏前。
“反正不聪明,”秋子孺冷笑几声,摇晃着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