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英闻言撇嘴,时代在进步,艺术也会跟着进步,电影只会越拍越好,怎么可能越拍越烂,土鳖就是土鳖,也好意思谈艺术。
不过他既然说了,自己不回应也不大好,于是许英问:“你觉得胡玉音哪里好?”
“胡玉音漂亮,勤劳,还善良。”刘金狗很高兴和许英有共同话题,“我最佩服的是她的勤劳,一个弱女子,用篓子背石块建造自己的新房,这点现代女子做不到,堪称伟大。”
“所以你理想中的妻子也要和她一样那么能吃苦?”许英揶揄着,内心鄙夷,包工头就是包工头,看电影也能联想到建房子。
刘金狗却摆手说:“那倒不是,我只是佩服她这种精神,你跟着我不用吃这种苦,累活有我。”
“哦,那你以后打算让我做什么?”
这问题让刘金狗欣喜,立即许诺:“你什么都不用干,我包工程挣的钱都给你,你就在家享福就行了,当个阔太太。”
许英笑了,“你打算把我当金丝雀啊,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哦,也对,你不是贪图享受的人。”刘金狗美滋滋地搓着手,看着眼前的可人儿兴奋的鼻尖都冒汗,“那这样好了,我给你买几头猪几只羊,你闲了就喂猪放羊。”
“我就给你喂猪放羊?”许英火了,这就是他对自己这个未来大学生的远景规划?出口反嘲:“就这样啊?还有呢?”
刘金狗钢铁直男,没领会那话里精神,还以为自己给描绘的不够,狠狠心咬牙,“那就再养一窝鸡,不能再多了,你还要在家看娃,再养别的你忙不过来。”
还看娃?许英都能气炸,又见刘金狗是一本正经,给气笑了,问刘金狗:“你想让我生几个?”
这就谈到生孩子了?刘金狗心里幸福的都要漾出来,双手搓的越发快,回:“没想过这个问题,看你,我当然是想生的越多越好,就像我爹,弟兄五个。”
生五个?这是拿我当母猪?许英对刘金狗仅有的一丝好感彻底泯灭,冷冰冰回他一句:“你想多了,现在计划生育,只能生一个。”
“计划生育?这不是个好事情。”刘金狗回忆周青曾经说过的,“会导致人口老龄化经济停滞不前……”
“你比专家还能呢。”许英轻描淡写地打断刘金狗的话,开始往回走,她不想再和刘金狗逛下去。
刘金狗察觉到许英情绪不对,却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下意识弥补一句:“也不是完全不好,人口老龄化导致智能机械行业的迅猛发展,也促生了人机联动技术的研发……”
“你还懂这些?”许英大眼睛眨着再次揶揄:“经常看《科幻世界》吧?”
刘金狗一脸懵逼,科幻世界是啥?想问又不好意思,先记在心里,换个话题聊,“对了,你喜欢什么?”
许英不回答,因为对刘金狗她已经没必要再继续下去,只顾往前走,尽快回家。
刚走两步,旁边巷子里冲出两条狗,屁股和屁股连在一起,正是刘金狗头先来时见得那一黑一黄,其中黑狗是公狗,身体嵌入黄狗体内拔不出来,后面三四个半大孩子用棍棒大呼小叫地追赶吓唬,两条狗连在一起累赘,不能反击也无法逃跑,只能发出可怜哀鸣。
刘金狗傻眼,他没见过这种事,师父周青为了避免他十八岁前破功,任何与性有关的东西都不让他接触。
眼下这一幕,刘金狗呆住挪不动脚,双眼直勾勾地看,许英却羞红了脸,本想一走了之,又见母狗可怜,于是虎着脸跺脚驱赶几个小屁孩:“去!一边儿去!”
几个孩子并不怕许英,其中最大的那个男孩十一二岁,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用木棒指许英,哈哈笑,“女娃看配种,你不害臊。”
许英立时变脸,作势往熊孩子跟前扑准备打他,众孩子见势不对立做鸟兽散。刘金狗心里则掀起万丈波澜,原来这就是配种?!
母狗就是这样怀上小狗的?
刘金狗思想受到冲击,目光更加专注。尤其看到母狗出血还被公狗拖着走,不免担心,那样不疼吗?
许英见刘金狗这德行,羞怒交加,这人那还有半点素质?就算我是你未婚妻,你也不该当我面这么露骨,这对妇女而言,就是意识上的耍流氓。
许英气的不想说话,急匆匆往家走,刘金狗见状立即跟上,都走了还时不时地回头瞅上两眼,心里感慨,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
许英余光见他这相,心生厌恶,低声说你走吧,别跟着我。
刘金狗却好似没听到,眼睛还在往后瞟。
许英止步,声音拔高,“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刘金狗这才清醒:“什么?”
许英怒火升到顶点:“看狗…有意思吗?”她是女孩,那两个字不好意思说出口直接隐去。
刘金狗老实回答:“第一次见,蛮新鲜的,对了,狗那样不疼吗?”刘金狗指着远处的狗子:“你看都流血了。”
“你!下流!!”许英气疯了,直接暴走跑回家,将刘金狗远远抛在身后。
刘金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言语失格了,就算对方是自己未婚妻,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不能啥话都向外说。
许英一路跑回家,进门就冲内堂喊:“气死了气死了!什么人啊。”
霞姨挑开门帘露出脸,“咋了?”
“那人就是个色狼流氓,猥琐下贱臭不要脸……”话说到这戛然而止,许英傻愣在当场。
在霞姨后面,又伸出四五颗脑袋,是两邻街坊几个婆娘,她们是来串门看电视的,此刻都用求知若渴的八卦眼神盯着许英,期待着她的精彩下文。
九十年代初的农村,人们思想还很封建,尤其对女子而言,被流氓欺负占便宜是件丢人的事。虽然犯错的是男人,但大家会用异样目光看女人,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母狗不撅腚,公狗不上身。
如果女人被男人欺负占便宜,一定是她作风不端行为不正,因而绝大多数女子被人欺负都选择隐忍不出声,宁愿打落牙咽肚里也要维护名誉。
许英进门大骂刘金狗,霞姨连忙使眼色制止,但还是晚了,几个婆娘兴致已经被勾起,不约而同围上来,七嘴八舌抛出各自关切问题。
“谁欺负你了?”
“怎么你了?”
“咋回事给婶子说,婶替你做主。”
外人在场,许英没法说,跺脚哎一声,怒冲冲回闺房。这时刘金狗蔫不悄悄地到门口,低眉垂眼十二分乖巧,任谁看都知道是他惹的许英不高兴。
众婆娘见这相,各自眼神交换,大概猜出事情原委,必然是这小伙对许英做了某些不可描述之事,气的许英跳脚。就目前情形来看,许英没吃大亏,小摸小揣肯定是有的。
事情不大,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是绝对够了。
见众婆娘眼神古怪,霞姨连忙上前介绍:“这是刘金狗,凤凰岭的,是周真人介绍给我做女婿的,哦对了,他是周真人的俗家弟子。”
这番话惊呆众婆娘,都把眼珠鼓出来看刘金狗。
“他是周真人的徒弟?”
“生的这么俊俏!”
“没见周真人提过呢。”
几个婆娘围住刘金狗,八卦嘴脸消失不见,改成尊敬崇拜,夸赞之余问刘金狗,“周真人最近怎么不见来呢?我还特意给他留了面南瓜,再不来就坏了。”
刘金狗说师父飞升了,以后都不会再来。几个婆娘均是一脸错愕,其中一个问霞姨:“这事你不知道?”
霞姨表情尴尬:“我也是才知道。”
听的刘金狗皱眉,古怪看霞姨,她明明半个月前就知道了,干什么要隐瞒?
几个婆娘表示一阵惋惜,周真人多好的人呢,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又拉着刘金狗问,“他的本事你都学了吗?会观相吗?摸骨呢?气功治病?”
刘金狗摇头,“这些师父从来不教我。”
“那你都跟周真人学了些什么?”
“劈柴,挑水,做饭。”
众婆娘面上的尊敬立时消失,又见屋内气氛不对,霞姨面上青红变化难看的紧,纷纷告辞。
霞姨送婆娘们出门还招呼:“得闲再来耍。”关上门,霞姨手指点刘金狗额头,嗔怪刘金狗,“你呀!做了什么惹的英子不高兴?”
刘金狗很委屈,“我没做什么。”
霞姨撇嘴不理他,自顾去闺房,许英还在生气,见娘亲进来给她个后背,胸脯高低起伏。
霞姨靠上前小声问:“可是轻薄你了?”
许英回:“你先打发他走,我再跟你细说。”
霞姨无奈,出门对刘金狗说,“英子脾气冲,叫我惯坏了,不用理她,过阵子她自己会好。”
刘金狗说:“我大概知道哪里做错,我向她道歉。”
霞姨拦住:“不用,不惯她这毛病,些些小事你就道歉,以后日子咋过?听我的,男人该有些脾气,该凶就得凶,她不识相你就上手打。”说完再补充:“你要下不了手告诉我,我来收拾。”
这话让刘金狗羞愧,心说遇到这样的丈母娘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许英在闺房里听到则要哀呼,天爷!母亲竟然对那人这样说?不听话就打?这是伙着外人来欺负自己了,不敢想象,下回他要对自己用强,母亲是不是还要帮他按住自己?
这便是许英气过头想岔了,霞姨分明是句客套话,天下哪有父母不疼儿女的,霞姨那番话,只有最后一句才是真心话,意在告诉金狗,我女儿犯错,你不能打,要打也只能是我打。